第152章 天子乞银(3 / 14)
将倾。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恶涌上咽喉。他猛地挥手,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脚边一个原本该盛装五谷的青铜“簠”。这沉重的礼器“哐当”一声倒扣在冰冷的石地上,沉闷的声响在空阔的大殿里孤寂地回荡、消散。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下来。司空僵在原地,垂首的姿态凝固成石像。
没有粮食,没有炭火,没有金钱。
姬壬臣的目光越过司空颤抖的肩背,穿透层层叠叠的宫殿门洞,落向西方——那片被暮色迅速吞噬、沉重如铁的偏殿。没有刻意安排,但他知道,那里就停着父亲的遗体。
停灵。按照不可更替的周礼,天子殡天,需“五月而葬”。前七月殡,后五月葬。停棺之殿,名曰“殡宫”。那是一段漫长而耗资巨大的仪式链条的第一环。要设冰、设铭旌、设奠……诸侯、百官如蝼蚁般涌动奔忙,钟声、哭声、乐声交织成一张无所不至的网。更要日日供奉牲醴、素色织物,无数如流水的财富支撑着最后的体面与哀荣。
“钱、粮……” 姬壬臣喃喃出口,声音干哑得如同沙砾摩擦,“孤的……” 他顿住了,后面的话凝滞在喉间,“孤的王父……尚在殡宫……”
司空的身体猛然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头颅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尘土。那一句未竟的话语,比任何直白的命令都更沉重千万倍,带着新君的屈辱、绝望和如同实质化的压力,狠狠砸在他的肩上。那无形的重压如此清晰,几乎能压弯坚硬的背脊。他几乎要承受不住姬壬臣那冰锥似的目光——那目光穿透他,死死钉在遥远的偏殿方向,带着无可比拟的专注与沉痛。冰冷的空气似乎凝结成铁板一块,沉沉地压榨着肺里仅存的空气。他的肋骨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锁死,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先王梓宫……” 他拼尽全力抵抗着身体本能的战栗,调动起全部的意志,才从齿缝间挤出断断续续的字眼,“依礼……依礼当……设‘龙輴’……‘大遣奠’……”
“依礼?” 姬壬臣重复着,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一块崩裂的冰,尖利刺骨,带着难以压抑的激愤,瞬间撕裂了大殿死水般的沉寂。他霍然站起身,玄色的龙袍带起一股冷风。腰间佩玉猝然相互撞击,叮当作响,刺耳得不合时宜。“依礼?!当如何?”他猛地朝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因压抑的愤怒和绝望的无力感而紧绷摇晃,视线如同淬了剧毒的箭,狠狠刺向司空,“孤问你,粮何在?钱何在?金玉何在?!难道让孤守着这空荡荡的殿宇,守着这王畿里一张张饿殍般的脸孔,去给王父依礼?!”
“扑通!”
面对新君的雷霆之怒,司空的膝盖再也无法承载这泰山压顶的重量,骤然失力,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黑石地上。撞击声短促而沉重。他伏下身躯,五体投地般卑微,额头死死抵着地面粗糙的纹路。那纹路冰冷坚硬,一如眼前的现实。绝望的情绪早已磨平了他的羞耻之心,只剩下卑微的求存本能。他听到自己因巨大的恐惧和窒息感而发出的抽气声,像破风箱在空旷的大殿里拉动,异常刺耳。他的视线被逼在冰冷的石地上,只看到君王的袍脚在微微颤动,如同濒死的蝶翅。
“……臣……” 他试图挤出些声音,每一个字都耗费巨大的力气,喉咙干裂得像沙漠,“臣……无能……请…请王上……降罪……” 额下的黑石地砖冰冷彻骨,这凉意穿透皮肉,直抵他绝望的心底,几乎要将他彻底冻结。
“降罪?”姬壬臣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形投下的巨大阴影,冷酷地、完全地覆盖在司空匍匐于地的身影之上,如同巨大的黑幕降临。他缓缓抬起手,五指修长却僵硬,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虚虚指向西方那被浓重暮霭完全吞没的宫阙深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烈火灼烧后的沙砾质感,“罪孤自认!罪孤可担!然……”那手臂沉重地落下,击落在自己胸前玄衣的龙纹上,“孤只问你,王父……何以……安眠?”
死寂重新压了下来。司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具失去生命的躯壳。姬壬臣的手指紧紧攥住腰间玉坠的丝绦,指节绷得惨白。那价值连城的龙纹玉佩被他无意识地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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