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篡鼎(2 /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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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恳。

那年轻宫卫猛地抽回脚,铜甲片哗啦一声响。他厌恶地皱紧眉头,眼神如刀锋扫过那满是泪水的肮脏面孔:“滚开!”声音里全是冰冷的不耐烦,反手扬起未沾泥土的木柄,重重敲在那伸过来的枯瘦手腕骨节上。老农发出一声模糊沉闷的痛哼,蜷缩着滚倒一边。

这片承载数百年蔿氏生息的土地,在不到半日光景里,就从青翠温润、秩序井然的生机,变成了一片充斥着泥水、断根烂叶,冒着微微腐败气息的巨大泥潭。原本整齐的田垄沟壑,被彻底破坏,踩踏得一片狼藉,湿滑黏糊,再难分辨先前精耕细作的痕迹。

当最后几株顽强挺立的葱被宫卫们轻蔑地用戈刃砍断,汁液喷溅在泥土上时,这片菜园的消亡宣告终结。新翻起的泥土里,只剩下零星的、如同伤疤般刺眼的青绿色碎块,被来来往往践踏的靴子彻底踩进泥里不见踪影。

蔿国站在菜园的边缘,这里曾是熟悉的田埂,如今也一片狼藉。他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有那双深深陷落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簇疯狂跳动的、几乎要把眼前一切燃尽的暗火。目睹着世代赖以为生的根本被摧毁,祖辈相传的命脉被活活撕裂碾碎,所有积累的尊荣和体面,都在铁器和泥泞的踩踏声里灰飞烟灭。巨大的愤怒和无边无际的绝望,如同两条剧毒的蟒蛇,绞缠、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恨意像无数只啃噬骨髓的蚂蚁,在他的筋脉中奔走、嚎叫。

天色将暮未暮时,几头明显经过长途跋涉的健硕林鹿被驱赶着踏入这片散发着新鲜泥土气息与草木尸体微腐气味的地域。这些来自遥远山林的造物,踏足这片被彻底翻犁过、泥泞未干的土地时,天性中的警觉立刻被调动。修长敏感的蹄足甫一踏入陌生的、湿黏冰冷的地面,立即因警觉而躁动起来。高大雄鹿那覆盖着新生幼角茸毛的硕大头颅频频扬起,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光秃秃、寸草皆无的泥地,不断不安地踱着步子。年轻雄鹿警惕的嘶鸣,幼鹿受惊依偎的呜咽,在渐渐浓重的暮色中显得焦躁而突兀。

远处临时搭建的简易栏杆后,高台上的周王姬阆终于露出了一丝称得上愉悦的笑容。黄昏昏黄的光线笼罩着这片彻底换了一番天地的泥潭,也笼罩着他年轻的面庞,那笑容里掺杂着一种纯粹的、近乎童稚的得意。他注视着那几头鹿群在圈内踏起泥点、显得有些慌乱困惑地奔跑打转,仿佛在看一场新奇的傀儡戏。

姬阆心头的得意并未长久。那由摧毁他人根基而产生的愉悦,如同被点燃的烟花,只绽放了一瞬耀眼的光芒。一种更深沉的空虚和无形的沉重,很快顺着脊柱爬升上来,缠绕住他的脖颈。

“不够,”他低声自语,那声音更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在嘶嘶吐信,“这些太平常了。”他年轻锐利的目光扫过王城周遭,如同鹰隼在搜寻更为鲜美的猎物。

几日后一个带着寒意的黄昏,夕阳的余烬把大司徒边伯府邸那一片鳞次栉比的屋檐和院墙镀上了一层浓得发冷的金色。府邸位于王室宫城西墙根附近,其巍峨门楣和门楼重檐上的雕饰在暮光下显出沉淀了百年的气韵和沧桑。

骤然,一片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府邸门前的宁静。火把的光芒陡然亮起,突兀地驱散了渐深的暮色,在紧闭的朱漆大门上投下巨大、晃动不安的人影。一名宫中侍卫官高亢、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情的声音,硬生生穿透门扉,刺入府内宁静的空间:

“奉天子谕旨!为护卫王寝,清朗龙首之气!征用边氏府邸西进院落并花园池沼!府主即刻腾挪,勿误国事!”

府门之内,边伯的妻子张氏正倚窗而望。门外火把的光亮透过窗棂的缝隙,骤然在她那张保养得宜、却仍不免留下岁月刻痕的面庞上投下了跳跃的光影。她身体猛地一抖,手中摩挲着的一件家传老玉——一只小玉蝉——滑脱出去,“啪”的一声脆响,摔碎在坚硬的金砖地面上。

边伯正在书房临摹一段铜鼎铭文,那一笔一划正聚拢了他毕生研究礼法的专注。门外厉声和玉器破碎声如同两柄冰锥,狠狠扎破了一室沉静。他悬在鼎文上的笔尖剧烈一颤,一滴浓墨脱笔坠下,在素帛上洇开一团刺眼无章的墨渍。他缓缓抬起头,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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