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篡鼎(3 / 19)
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向端整威严的脸上血色迅速褪去,只剩下骇人的铁青。他紧咬着牙关,下颌骨绷得如同两座突兀的山丘,剧烈地抽动着。
家仆惶急的脚步冲进书房的门槛:“主……主君!外面……”话未说完便被边伯抬手止住。
边伯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动作僵滞,仿佛那笔有千钧之重。他没有看地上的玉蝉碎片,也没有看满脸惊慌的老妻。他一步步挪向门口,走到紧闭的厅门旁,伸出一只微微发颤的手,犹豫了一瞬,最终将那扇厚重朱门拉开一线。
门缝外,熊熊燃烧的火把光芒刺得他双眼眯起。十数名武装宫卫如同铜铸铁浇的雕像般杵在阶下台阶上,他们面无表情,火把的焰舌在他们冰冷的面甲上投下跳跃的、如同鬼魅般的光影。那为首侍卫官的眼神里只有执行命令的漠然和不耐。
边伯的目光扫过这些面孔,最终落在侍卫官脸上。他深深吸了一口这被火把燎灼而变得灼热的空气,仿佛要压下胸中翻腾的熔岩,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此府,乃我边氏累世之业,蒙先王恩赏,赐地筑宅。此间一草一木,一砖一石,皆刻边氏血脉荣辱。大王清朗龙首之气,自有礼法规矩。若真需臣居处让地,当明诏下庭,晓谕公卿,断无夤夜持戈,夺门入户之理!老夫,”他喉结滚动一下,强压住一丝嘶哑,“恕不敢奉此乱命!亦不敢开此门,坏我祖宗礼法!”
“轰隆——!”
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骤然爆发,如同霹雳劈开浓云!边伯话音未落,数名身强力壮的宫卫已抬起早已准备好的巨大撞门木槌,在粗野的号子声中,狠狠朝那精美绝伦、彩绘斑驳的朱漆大门撞去!
边伯猛地后退一步,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剧烈震动的大门榫卯处木屑纷飞。那巨大的响声如同巨锤,一记记敲在他心坎之上!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府内女眷惊恐的尖叫、男丁压抑的低吼、器物倒地的脆响混杂一片!
当最后一声破碎的巨响传来,那扇象征着数代家主尊严与安稳的府门连同门旁一段厚重的院墙,被巨力撞得向内轰然崩塌碎裂!尘土夹着彩绘的碎木屑弥漫纷扬,呛人口鼻!冰冷的、带着铁腥气味的风,裹着无数根火把刺眼的亮光,猛烈地灌涌进来!宫卫们沉重的、踏着碎片和泥尘的脚步声如同冰冷的铁流,踏碎了边氏百年府邸最后的体面与平静。几名亲随家将本能地拔出腰间半尺长的护身短剑,然而面对这汹涌而入的刀戈和甲胄,那微弱的剑光只闪了一瞬就被彻底吞没。家将们被粗暴地推搡开,撞倒在厅堂雕花的梁柱上。
一名卫士粗暴地拎起墙角一件半人高的商鼎。那铜鼎厚重斑驳,是边伯家供奉于先祖的祭器,承载着几代人的血食记忆。卫士的手指似乎嫌鼎耳的青铜有些粘腻,看也不看地将它拎离基座,任由那沉重的器身拖过地面石砖,发出令人牙酸的、连绵不断的刮擦声,最终将这沾染了古老香灰、凝聚着家族血脉重量的神圣祭器随手拖走丢弃在门外院中的尘土碎石里。
边伯站在厅堂中央,火光将他枯瘦的身影拉扯得摇曳扭曲。他目睹着那些浸淫了家族血液的器物被亵渎掠夺,看着老妻被两个粗悍的侍女架着胳膊强行拖出内室——张氏挣扎着还想抱起一个装着家族牌位与重要文书的樟木小箱,却被人一脚将箱子踢翻在地,牌位滚落在靴印泥尘之中!老人死死抱住一块冰冷沉重的石碑基座碎片——那是门匾砸落时崩裂下来的一块残石。他那双常年执掌邦国礼仪的手,此刻青筋暴凸如同虬结的藤蔓,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死死抠在冰凉粗糙的石块棱角上,几乎要嵌入其中,刺破皮肉。他的脸孔在明暗交错的火把光影下变幻不定,眼底那点血一样的赤红光芒在跳跃,死死盯住那正大踏步闯进来的侍卫官,喉管深处发出一种压抑到极致后从缝隙中挤出来的沉闷嘶吼,仿佛重伤濒死的困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浸透了血与灰的胸膛最深处硬生生撕扯而出:“尔……等……今……日……所行……毁宗庙,绝血食……此恨……滔天之恨!必不共日月!”
火焰彻底吞没了残存的暮色,将破碎的庭院照得一片通红。地上凌乱的脚步、翻倒的器物、破碎的瓦砾、印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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