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被玉圭镌刻的谗言(3 / 9)
空洞,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士兵的下唇绷得紧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想吼叫什么,但最后只是猛地朝二梁啐了一口浓重的唾沫。
粘稠发黄的液体夹杂着腥臭的气味,越过二人之间短短的间隔,“啪嗒”一声落在二梁额头上。二梁浑身僵住,眼睁睁看着后面更多粗壮的腿脚从身边不断流过,无情碾入那片他辛劳数月、视若珍宝的粟田深处。那些穿着统一草鞋的脚像无数沉重的石碾,冷酷地将破败的茎叶踩进泥泞里。
“活腻了?!”一个粗嘎的声音从队列深处传来。一张被灰尘蒙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脸孔探出人群,下巴上一片胡子拉碴。他没看二梁,眼光却在那年轻士兵和戈上扫了一下,带着一种见惯不惊的麻木和冷漠的警告。
一阵巨大的喧嚣声忽然在头顶响起,刺破这片沉重的死寂。二梁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沿着高高扬起的车辕攀爬上去。一辆巨大的驷马战车正碾过道路的拐弯处,沉重的车轮陷入一处松软的泥土坑洼里,发出吱嘎扭动的声响。车前骏马高大健美,油亮的棕色鬃毛在阳光下如同融化的琥珀。驾车者是个身板厚实、脸面被久经沙场的风吹出沟壑的汉子。他旁边立着一个身形挺拔、身披纹饰繁复华丽青铜甲胄的将领,手持一根象征权力的青铜节钺,冷峻的目光仿佛冰封的湖面,穿透被马蹄和士兵脚步搅起的滚滚烟尘,扫过二梁僵立在田埂边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如同掠过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那冰冷的眼神,如同烧红的铁锥,瞬间洞穿了二梁卑微的身躯。他刚刚因愤怒而涌起的所有力气瞬间被抽空。膝盖一软,二梁扑通一声瘫坐在被糟蹋殆尽的粟苗残骸里。额头上被啐的唾沫糊了泥土,沿着面颊缓缓地流下来,流出一道灰黄的、肮脏的痕迹,一直流淌到他不断颤抖的嘴角。
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往日是村中人聚集的闲地。此时也聚集了不少闻声而来的村民,大多躲在矮墙或者老树的阴影中,伸出惊恐的脸,指指点点地看着这浩荡行军。有个白发稀疏的老人拄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靠着老槐树粗糙开裂的树干。他凹陷浑浊的老眼死盯着路上沉默流动的庞大队伍,又扫过二梁那瘫坐在泥地里、沾满泥土唾沫的脸,喉咙里发出一种破碎艰难的“嗬嗬”声。
“是……是王师吧?”旁边一个抱着哭闹孩童的年轻农妇,声音颤抖地问。
“王师?大王的人?”老人声音嘶哑干涩,如同枯叶在石头地上摩擦,“不是詹大夫带兵去……收拾虢国那些作乱的?”老人布满老人斑的手死死攥紧了木棍,枯枝般的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而发白。他浑浊得如同潭底淤泥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尘土飞扬中缓缓移动的青铜节钺和那张覆盖着冰冷青铜面具般的将领的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呸!什么收拾虢国!怕是……要杀人哩!”
风在城头上呼啸,带着一种怪异尖锐的哨音。虢孟立在虢公仲高大坚固的府邸城墙上,双手扶住垛堞那冰冷的石块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如同一只死死攫住悬崖石缝的鹰爪。
城墙之外,视野开阔处,王师黑色的旗帜在狂风中翻涌狂舞,那姿态仿佛无数急于择人而噬的巨兽。旌旗之下的阵列,黑沉沉如同浸透沼泽污泥的巨大磐石,沉默地横亘在平原与虢邑之间。阵列前方,几排巨大的盾牌紧密拼接,高高竖起,筑起了一道闪动着冷硬金属光芒的陡峭壁垒。盾牌之间的缝隙里,密密麻麻的戈矛如丛生的荆棘,尖端直指阴沉的天空。
虢孟的目光牢牢钉死在王师阵列最前方那匹高大的黄骠马及它马背上挺直的骑手身上。即便是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那骑手身着的精良亮银甲胄,头盔上那一抹在风中激扬不驯的红缨,如同一捧刚刚泼洒而出、冒着腾腾热气的鲜血,在灰黑的军阵背景下显得刺眼灼目。
虢孟认识那身甲胄,更认识那红缨下的面孔,哪怕只有模糊的轮廓——那是詹父,大王口中“无罪”却领了大王兵符、率天子之师前来的大夫詹父!詹父立于战马身侧,并未骑马,一手挽着缰绳,另一手握着一柄沉凝的长剑,剑尖虚指地面。战马不安地刨动着蹄子,带起一团团黄色的尘土。虢孟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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