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王座下的锋刃(3 / 9)
情,只闻他年轻却刻意压低的抗拒声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执拗:“叔父言重了。王者之威,生而有之,命承于天!乃煌煌天授之皇皇神器,岂需向下邦诸侯刻意折腰、屈膝求全?郑伯此人,气焰嚣嚣,今日朝堂之上,您难道未见他那双虎目如电,顾盼生威?那气势……竟似要倾覆寡人这堂陛一般!此等跋扈强梁之诸侯,若不趁其觐见之机稍加冷遇以制其气焰,使其知天子威严不可僭越,寡人之权柄如何立威?寡人又如何震慑环伺之四野豺狼?” 话语间,少年天子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玉几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王上!昔年我父王亦知强邻难御,然天子……”
周桓公的谏言尚未说完,少年君王猛地一振衣袖,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打断了叔父的话:“此事到此为止!寡人之意已决!” 语气斩钉截铁,如同在冷硬的青铜上刻下铭文。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阶下诸臣,最终落在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气息沉稳如渊的虢公忌父身上。“寡人思虑再三,王朝重务,唯贤是用。虢公忌父谋虑深远,持重老成,昔年辅佐寡人祖父,深谙礼法,精熟政务,可堪担当王廷柱石之任。从即日起,便由虢公参预中枢,协理王政!”
虢公忌父古井无波的面容终于有了反应,他并未流露受宠若惊,只是深深一揖,肩膀沉下去,显出臣子应有的恭顺:“老臣惶恐,蒙王上不弃,敢不竭尽驽钝,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行礼受命之间,他眼波幽深地扫过殿外昏暗的廊柱深处,无声地掠向巍巍九鼎的方向,那眼神深处,是忧虑?是责任?抑或是无声的叹息?
“王上……三思啊!” 周桓公喉咙喑哑,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失望与挽留的喟叹。但周桓王眉宇间那刻骨的、源自年轻气盛的固执如同铁水浇铸的纹路,坚不可摧。殿外,无边的浓重乌云席卷而来,瞬间吞噬了窗外最后一丝挣扎的天光,将这处议事的幽暗便殿彻底沉入纯粹的黑暗,也将这位曾亲历周室东迁艰辛、一生为王朝奔走的老臣枯槁的身影,深深地裹入了那令人绝望、窒息的政治寒夜之中。
通向东方的官道尘土飞扬,朔风如同千万根钢针,无孔不入地穿透一切缝隙。一队简陋的、仅由十数名护卫簇拥的驷马轻车,在驿路上顶着能卷起碎石的风向鲁国方向疾驰。车轮轧过冻得坚硬的官道,发出沉重而单调的呻吟。车内,身负王命的使者、周朝元老重臣凡伯,身着一件略显单薄的素色深衣,紧紧裹住身体,唯有手中紧攥着的那枚温润玉符——象征天子使节无上权威的信物,才显出一丝不容侵犯的王命尊严。
寒风刺骨,拉车的马匹疲惫不堪,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浓雾。当车队艰难地行至楚丘山下的驿站时,已是人困马乏。驿丞慌忙出来迎接,将凡伯一行引入简陋但可遮风避雪的馆舍内。马厩旁,赫然拴着几匹高大雄健、鬃毛蓬乱、蹄如铁碗的戎地骏马,马鞍装饰着狰狞的兽皮纹路,暗示着驿站内已有不速之客。
驿馆主厅中央,熊熊的火塘驱散了一些寒意,是这冻透天地中难得的暖源。凡伯由随从搀扶着拂去身上厚厚的冰霜尘土,正待靠近火光暖暖冻僵的手指和身躯,几道高大如山、裹挟着浓烈刺鼻的羊膻味与汗酸味的身影突然横亘在他身前,堵住了所有通往温暖的空间。为首一人,身材异常魁梧,头戴狐裘帽,面容粗犷如饱经风霜的岩石棱角,尤其是一双眉棱骨高高隆起,锐利如鹰喙,目光睥睨逼人。此人正是附近戎狄诸部中以硬弓强箭闻名的首领——黎穹!
“凡伯大夫!” 黎穹的声音洪亮得如同铜锣乍响,震得房梁积尘簌簌落下,那语调更是如矛锋般直刺人心,“久仰大名,不想在这驿馆风雪之地,也能拜会周室重臣!倒是巧了!” 他咧开嘴,露出野兽般粗大的牙齿,笑容却无丝毫暖意,“去岁寒冬,我等各部族首领,感念天子恩威,不远千里奔赴洛邑王城贡奉!奉上最上等的雪狐皮一百张,价值连城的无暇白璧二十双!此等诚意,日月可鉴!诸位公卿大夫皆欣然纳受,视我戎狄如兄弟邦交!” 他向前猛地踏出一步,厚重的皮靴重重地踏在布满灰尘的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火塘里跳动的火焰猛地一窜。“唯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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