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王座下的锋刃(2 / 9)

加入书签

倒映出殿梁模糊扭曲的影子,更显得寒酸之极。

郑庄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在那寒酸的耳杯上一掠而过,最终定格在周桓王那年轻、被冕旒遮蔽了真容的面孔之上。在那珠串的缝隙间,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少年天子不易察觉的、刻意展现的审视,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腥气的怒意骤然从心底翻腾而起,如同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我郑国自先祖桓公便为周室屏藩东土,先父武公于幽王之难后倾力护持平王东迁!如今我寤生荡平家国祸患,为王室肃清东翼门户,今日所求,不过天子一句公道之词,一席暖身之宴!这岂非臣子本分?这难道不是周礼所载?!宽大的袖袍内,他的指尖触碰到那枚温润如脂的玉圭——他觐见时恭敬献上的礼器,此刻那温润的玉质却变得坚硬冰冷,硬得如同冰棱,深深地硌入骨髓。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力道,将它攥成齑粉!

他终究是伸出骨节分明、保养得当的手,从那寺人微微颤抖的手中,接过了那只冰冷的耳杯。青铜的寒意瞬间刺透皮肤,如同握住了一块玄冰。他面沉如水,在那寺人屏息的注视下,在那礼官紧张得额头冒汗的目光中,缓缓举起杯,仰头,将那寡淡清冷的液体一饮而尽。酒水滑入喉咙,却如同吞咽了一条冰冷的溪流,寒意沿着血脉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冻彻心扉。

礼官那如同破锣般喑哑的催促退下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钝刀刮擦着耳膜:“郑伯请——!”

庄公猛地转身!玄纁宽大的袖摆因这决然的动作带起一阵阴冷的风。就在那风卷起的瞬间,袍袖内侧,赫然洇染开一片刺目惊心的殷红——深藏袖中的玉圭锋利尖端,因他那几乎捏碎玉石的无边屈辱与愤怒之力,竟无情地刺穿了他自己的掌心!一滴滚烫粘稠的鲜血,终于挣脱了他的意志掌控,顺着玉圭的纹路滑落,滴离了他的袍袖和紧握的玉圭,“嗒”地一声,坠落在脚下冰冷斑驳的殿砖上。那滴血,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一只巨鼎足部夔龙纹盘绕的眼窝凹陷处。那眼窝是青铜古器经年累积的翠绿锈斑中的一点深陷的黑暗,此刻,一点猩红的新鲜血液烙印其上,在幽暗里异常刺眼夺目,仿佛是那古老的夔龙流下的一滴血泪,又像是一道对天命威权的残酷嘲弄。

郑庄公的步履未有丝毫停顿,他腰背挺得笔直,仿佛要用身躯承接千钧之重。一股由深重屈辱、冰冷愤怒、彻底失望所凝聚成的无形风暴缠绕着他,推着他大步流星地跨过那象征王权门槛的高大玉阶,身影决绝地融入了殿门外更加深沉的阴翳之中。殿内的光线仿佛被那身影带走了最后一丝温暖,唯有那九尊巨鼎脚下,青绿的锈斑与幽深的阴影之上,一点新鲜的、灼热的殷红,如同挣扎着苏醒的祭礼标记,无声地燃烧着,映照着这座古老殿堂永恒的幽暗与死寂。

王城西侧幽深的便殿内,炉火虽燃,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气。灯烛在穿堂风的侵扰下摇曳不定,光线昏黄惨淡。案上成堆的竹牍在晦暗的光线下如同一道道阴影壁垒。微光只能勉强照亮虢公忌父那张皱纹深刻、永远沉静如古井深潭的侧脸,也映亮了坐在他对面、须发皆白的周桓公姬黑肩那双因忧愤与激动而灼灼发亮的眼睛。

“王上!” 周桓公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伤痛和急迫,如同重锤敲击着寂静的空气,“您怎能……怎能如此轻忽郑伯!您可知,我们周室能东迁洛邑,洛水旁的宗庙社稷得以延续至今,靠的是谁?凭的是何等柱石?是晋!是郑!是这两股支撑九鼎的重要力量啊!” 他挺直苍老的身躯,胸膛剧烈起伏,“郑伯新定家国大患,此乃大功!他此番携鄢陵大胜之威而至洛邑,正是我周室树威立信、招抚诸侯的绝好时机!正该折节厚待,示天下以天子眷爱功臣、不忘旧勋之心!如此,方有望再次引诸侯络绎于洛水之畔,重现尊王攘夷气象……” 他激动得有些语塞,深吸一口气,苍老的声线拔得更高,“可您今日……连一句暖心的温存之语都吝于赐予!甚至连一杯像样的醴酒都!这般轻慢,此等形同羞辱之举,无异于自绝干城,自断股肱臂膀!郑伯此去,心寒若冰,恐将永不踏足王庭了!”

御座上,少年周桓王的脸庞完全隐在冕旈投下的浓重阴影里,看不真切表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