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血色岐山(5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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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虽有彩漆涂抹梁柱,仍难掩新筑泥土的单调与粗糙。几案漆器陈旧不堪。廊道深处光线稀薄,唯有一簇簇牛油灯盏在穿堂风中摇曳着微弱的光晕。

周平王已长成二十余岁的青年模样。长期的困窘与精神重压,在他那张原本清秀的脸上刻下了过早的痕迹。眉宇间凝着一股散不去的阴郁与淡漠。此刻,他正坐在冰冷的王案后,面无表情地听着司徒郑武公(掘突)的禀报。郑武公也已老成稳重,额际有了风霜刻痕,眼神却越加深邃坚毅。

“宋公使人呈献圭壁五双,并特贡太牢三牲……”郑武公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稍作停顿,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平王:“其使言辞卑恭备至,然则言谈之间,再三提及去岁……曾遣使北上携地,礼献其地特产云云。”他的声音并未特意提高,但其中隐含的警示意味却如同冰下的寒流。

平王捏着细长玉圭的手指陡然收紧了一下,指节处失去血色变得青白。一丝极细微的冷笑浮现在他紧抿的嘴角。“太牢……呵,倒是礼数周到啊。”他的声音平平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眼神却像冰凌一样尖锐地刺向大殿外灰蒙蒙的天空,“一个虚位,一个空名,倒让诸侯们两头下注,左右逢源……赚得盆满钵满。”他轻轻吁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肺腑间积郁了十四年的憋闷倾吐出来,“孤这伪朝,倒是沾了携地那位真天子的光……”

郑武公面色如铁,没有接话。沉默在空旷的大殿里弥漫,沉重得令人窒息。平王感到一阵冰冷的疲惫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他靠向王案后的凭几,姿态里透出一种心力交瘁的厌倦。眼前堆积着奏报洛邑周边闹蝗灾的简牍、请求减免贡赋的诉陈,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嘲笑着他这位“天下共主”的无能为力。每一次看到“携地”、“周室正统”、“携王”之类的字眼,都如同有无数无形的芒针刺在心上。

这时,一名身着粗布皂衣、面有风尘之色的信使匆匆入内。这身装扮暗示他来自遥远的北方。信使伏拜,双手呈上一卷以黑漆封印的简册。郑武公接过,目光掠过那熟悉的漆印纹样时,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他迅速验看后,启封,展卷。眼神在密密的墨字上疾速扫过。刹那之间,连郑武公这样城府极深的人,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震动!那震动快如闪电,随即便被一种凝重如山的沉肃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王案后的平王,以一种刻意压制过、但字字千钧的语调清晰汇报:

“陛下!晋侯奏报:其卒于汾水北岸遭遇戎狄大股寇掠,彼等聚于携地东北百余里之山地。晋侯虑其侵扰京畿,欲引军剿捕……然而,” 他微微一顿,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直刺平王略显失焦的双眼,“携地屯有锐卒,恐其不明真相出兵干扰……为稳妥计,晋侯恳请陛下……赐一道明旨,言携地那‘伪王’及其麾下虢公翰,久蓄异志,形同叛逆……授其相机处置之全权。”

“相机处置?” 平王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声音缥缈得如同来自极远处的山谷。一股冰冷刺骨、却又带着诡异灼热感的狂澜骤然在死寂的心湖深处掀起!

晋侯!这个十四年间,虽屡有奏报,但始终隐于汾水以西重山之后的强大身影!这个名字曾是他唯一的心理支柱。当年来洛邑即位不久,晋侯确实曾派出一支劲旅协同郑武公在洛邑周边清剿过零散戎寇,那支军队剽悍精良的甲胄和战车曾短暂地闪耀过这片废墟的土地。然而,很快晋侯的身影就再次被笼罩在晋西更为浓重的戎狄烽烟之后。十四年间,晋侯每年春秋二季的朝贡礼仪从未缺失,牛酒圭璧依制贡献。然而,其朝觐使者的身影始终模糊,总是被司徒郑武公和王庭中其他琐碎而窘迫的事务所淹没。

渐渐地,“晋侯”这个名字在王庭中变得越来越像个神话中的符号,遥远而缺乏触感。那支强大到足以改变王庭命运的军队,似乎只在司徒郑武公偶尔与晋侯通信的只言片语中存在,又仿佛仅仅存在于洛邑每一次财政匮乏、无力征伐时的叹息声中。

当十四年的麻木和绝望已成为常态,这个名字所带来的并非希望,而像一把冰冷锋锐的匕首,在他心中那层覆盖尘土的绝望冰面上无声划过。冰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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