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犀甲崩裂(2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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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如冰刃滑过那两个身影所在的位置,手已不着痕迹地握紧了插在舆前的长戟铜柄。随车的甲士悄然调整队形,如同潜伏的豹子绷紧身躯。

穆王的目光从那些死士身上移开,投向更远处的地平线。那边,烽烟正浓。他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放下了车帷。车厢内光线黯淡下去,只留下他深邃如渊的眼眸里,明灭不定的火光在沉沉摇曳。

车轮碾过中原的大地,在无数迁徙者麻木而畏惧的注视下,裹挟着西极带回的风尘,也挟裹着凛冽的王威与山雨欲来的风暴,滚滚东进。

涂山之顶,九层土台方正威严,直指青天。台顶,一具巨大青铜鼎炉雄踞中央,烈火熊熊,灼目的烟气笔直升腾,与湛蓝天幕相接,仿佛一道直通幽冥或神界的路标。空气因热浪而扭曲,沉郁的香气混杂着柴草的焦糊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

徐偃王立于坛上,玄衣纁裳,通身不加繁复金玉,唯手中一柄青玉长圭,温润澄澈,迎着火焰与天光,流淌着沉静而凛然的光泽。他身姿清瘦却挺拔如孤松,神情肃穆,声音沉稳,穿透了鼎炉燃烧的哔剥声与山风:

“……昔大禹于此会合诸侯,执玄圭,定九鼎,非恃兵戈之利,盖因治水安民之功德!今日天下汹汹,生民离乱,周礼失序,其谁之过?吾徐嬴诞,忝居邦伯,非敢僭位称王,窥伺天命神器!唯念苍生倒悬,不敢自安!效禹之德,倡仁义之施,令不扰民,行不伤田,愿合东方诸君之力,息兵戈,复秩序,共安此方黎庶……”

山风将他的话语吹拂开去,遍传坛下。黑压压的人海从山顶一直蔓延至山脚谷地,分列肃立,如群山拱卫。东夷三十六路诸侯的旗帜在风中猎猎:莒、郯、曾、江……五彩斑斓,汇成一片波涛。旗下士卒甲胄闪耀,戈矛如林,在烈日下折射出钢铁的森寒,寂静无声,只有军旗猎猎翻动。但这片钢铁的寂静之下,目光交汇处,却流动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热望与灼灼的信服。连外围无数被吸引前来的流民、徐国本地农人,亦皆屏息仰望。一个白发老者立于谷口土坡,浑浊的老眼望着坛上那个持玉的身影,竟有泪光闪动,喃喃自语:“真……真圣王气象也……”声音不高,却被近旁的人听去,引来一片压抑的认同低语。

穆王乘舆抵于山麓时,看到的正是这幅景象。

远远望去,那方顶天立地的人影,那森然如渊的军阵,那沉静如海、却又仿佛蓄积着滔天巨浪的气魄,竟比他当年亲临镐京郊野、检阅六军八师更为摄人心魄!那不是纯粹的武力堆积出的威严,其中蕴含的另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更让他血脉贲张的同时,心头漫过一片冰凉的阴影。造父攥着缰绳的手指骨节已然发白,甲胄摩擦声在沉重的寂静中细微作响。

穆王未及整顿仪仗,目光如冷电般扫过整座涂山,将那股浩大的气势尽收眼底。随即,他嘴角竟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仿佛一个冰冷坚硬的笑。他从乘舆上起身,未着王服,一身玄色常袍,只带十数名持戟近卫,一步步,朝那耸峙的涂山祭坛走去。

步伐沉缓,衣袂在肃杀的风中拂动。

坛上,徐偃王早已望见。他停下祭辞,手中玉圭微微倾斜,似将迎击千钧巨力,目光沉静,等待着那越来越近的玄色身影,等待着他生命中最为沉重难测的一次会晤。

涂山的风,卷着烽烟残留的气息,在山谷间呜咽。千万道目光如无形的绳索,缠绕、绷紧在两条终于交汇的路上。

祭坛之下,万千军士屏息凝神。仿佛一根无形的弦绷到了极致,随时会在某个微小的触碰下轰然断裂。穆王每踏上一级台阶,都似踏在无数人心口。玄色长袍在山顶烈风中拂动,沉静之下是磅礴如海啸的渊深。

距坛顶还有三丈。

徐偃王微微垂首,手中的青玉圭在火光照耀下泛着柔和的碧光。就在这刹那间,穆王的动作骤然加快!那一直隐而不发的王威在瞬间沸腾!

他倏然振臂,玄袍大袖迎风展开如垂天之云!一道凌厉耀目的金红玄光自他手中飞旋而出!

“偃王,接令!”穆王的声音骤然拔高,宛若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头顶,带着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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