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青铧灼夜(4 / 10)
军明察…”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扭曲,目光中交织着恐惧和一种被深深侮辱的倔强,狠狠盯向远处漆黑的山林。
话音未落!
“住口!”一声苍老、沙哑却异常洪亮的厉喝,如同钝器般劈开凝固的空气!
高地上,夷人队伍的侧后方,一片枯槁的老柏树下,传来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一个身影从黑暗的树影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位极度苍老的老者。他仅裹着一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质地极其粗疏的葛麻短衣,枯瘦的身体像一株即将朽败的树干。他赤着双脚,干裂的脚底布满深黑的泥垢和老茧。最触目的,是他头上稀疏的银丝间插着的三根极为暗淡、已几乎失去任何光泽的白色雉翎,那羽毛末端甚至有些破损卷曲。他一步一步走来,走得极慢,仿佛每一脚都耗尽全身力气,但腰杆却倔强地挺着,仿佛体内支撑他的不是骨骼,而是某种即将腐朽却又不肯彻底坍塌的精魂。他那双深陷在松弛褶皱中的眼睛浑浊不堪,仿佛蒙着一层浓厚的阴翳,但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疯狂的光芒。他双手捧着一件被暗绿铜锈覆盖、几乎看不清原貌的条形器物——赫然是一柄断折了半截刃锋、铜柄也已扭曲变形的古老铜戈!
他径直走向空地中央,在那堆高高码放、琳琅满目的贡品小山前停住,浑浊的目光如同浑浊的泥水缓缓流淌过那些珠光宝气、那些狰狞的青铜礼器、那些象征着征服与掠夺的器皿…最终,落在了被钉在宝器堆附近地上的那支带血凶箭、以及滚落泥中的那颗幽蓝的夜明珠上。
老者抬起头,目光穿透跳跃的火焰,越过数丈距离,与高踞马上的南宫伐冰冷锐利的目光相接。空气中仿佛有寒冰与灰烬在无声碰撞。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沙哑磨砺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涸龟裂的河床深处挖掘出来:“周…南宫将军…”这称呼生硬而艰涩,带着古老土地沉重的回音。他枯槁的手臂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微微抬起手中那柄锈迹斑驳、残破不堪的古铜戈:“月…月晦将临…吾…吾少昊残民…不献财货珍玩…只献此物…愿将军…能…能看上一眼…”
古老的祭坛,就在盟地边缘不远处的土丘顶端。风在这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裹挟着砂砾和枯草尖锐地呼啸,撕扯着所有人的衣袍发辫。一轮巨大的、边缘带着毛茸茸血色的红日正缓缓沉向蒙羽群山的脊线,最后一抹残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狰狞的浓烈紫红,如同巨大的伤口在喷涌。月晦之夜的黑暗,正从群山的褶皱里汹涌溢出,无声地吞噬着最后的光明。
南宫伐独自一人,立在这片被风沙和落日涂抹的古老墟丘之上。他没有带任何侍卫,身侧只有那老者一人。脚下的土石缝隙里,几簇枯黄的蓍草在狂风中可怜地挣扎伏倒。他低头看着脚下泥土。几片龟裂、边缘已经朽化成细丝的甲片残骸,半埋在沙土中,旁边还散落着几块带有黑褐斑痕的烧骨痕迹——一切都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存在过的某种炽烈而原始的信仰,如今只剩荒芜和断壁残垣。他无声地抬起头,望向山下那片如棋盘般的会盟场地。
篝火已变成跳动的橘点。周军的营盘如同一只趴伏在暮色里的黑色巨兽。而夷人那边,无数点微弱的松明火把如同受惊的萤火虫,在风里明明灭灭地浮动。整个景象在南宫伐冰冷的眼眸里,如同一张被无形之手缓慢推演的巨大棋局。他清楚,此刻每一丝火光的摇曳,每一处人群的微弱骚动,都可能牵动某个部族最后的命运。荆楚那边窥伺的眼睛,想必也正盯着这黑水之侧的每一缕尘埃的起伏。
那自称少昊遗民的老者,便在他身边三步之外伫立。他身体枯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残阳的血色勾勒出他单薄得如同纸剪般的侧影。风将他稀疏的发丝和那三根暗淡无光的白色雉翎疯狂掀动。但他只是死死盯着祭坛废墟中心处的一块被磨得异常光滑的黑石,双手将那柄古老的断戈捧在胸前,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又似在捧着自己的心魂。沉默在两人之间凝固,只有风声如冤魂呜咽。
南宫伐终于侧过身,目光落在那柄锈蚀的断戈上:“何名?”他问道,声音低沉。
“血…血誓。”老者的眼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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