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青铜祭桌断痕处(3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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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巫咸戊那苍老、嘶哑得如同耗尽所有残余生命之力才能勉强挤出胸腔深处的呐喊,骤然撕裂了这片令人窒息欲死的寂静!这声音像一把锈蚀许久、布满豁口的钝刀,带着摧残神经的力量狠狠刮过殿内每一个人的耳膜与灵魂。立于巨大铜盆旁的一位中年巫师,身躯不自觉地微颤,他双手极为敬畏地捧着一片刚刚经受烈火洗礼与神圣祝祷的大龟甲。那深色的龟甲之上,经由神火煅烧而爆裂的纹路深如沟壑,如同无数道狞厉的疤痕,带着诅咒的恶意向四面八方疯狂地撕扯伸展,状若自九幽地狱探出的厉鬼利爪,一股凌厉无匹的凶戾之气几欲破开坚硬的甲骨,直刺入每一个观者的心神深处!巫师强压住自己几乎脱缰的恐惧,用尽全身力气将龟甲高高捧起,举过头顶。那姿态,仿佛不是托着一块卜甲,而是在绝望中托举起一座正自苍穹崩塌、即将将所有人碾为齑粉的灾厄之山!他的声音在极致的恐惧中撕裂变形,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

“王!……王上!龟兆呈‘血刃穿心’之象!此乃……大凶!绝、大凶啊!”

死寂的铅层瞬间被这一声凄厉的判词彻底撕裂,积蓄已久的惊涛骇浪平地涌起,轰然爆发!

“王上!神兆昭然若揭,迁都之议万万不可!”立于百官首位的老臣甘般,如同被这断头的惊雷轰击了天灵盖,身体猛地向前扑出,额头不顾一切地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砖上,发出令人心悸的沉闷骨肉撞击声。一股刺目的殷红几乎立刻就绽开在他灰白的发际,沿着深刻的皱纹蜿蜒流下。他抬起那张被瞬间撞击冲垮理智、布满岁月沟壑的老脸,浑浊的双眼中泪光汹涌如溃堤洪水,填满了无法言喻的绝望与对未知天罚的极度恐惧,嘶哑的吼声如同狂风中的枯木被硬生生折断:“祖灵震怒!恐降倾天之罚!此乃我大商生死存亡之危秋也!迁殷……这无异于逆天而行!必定遭致天谴!王上!恳请三思!三思啊!!!”那一声声“三思”带着泣血悲鸣的尾音,在空旷大殿的梁柱间凄厉回荡,如同丧钟敲响。

“恳请王上收回成命!”紧随其后,一片沉闷绝望的顿首声如同滚石般炸开!“哗啦啦——”黑压压的群臣贵戚仿佛被无形巨手同时摁倒在地,身躯在绝望颤抖中起伏,额角撞击地面的声音混作一片惊心动魄的交响,瞬间覆盖了整个庄严空间。“臣等伏地泣血以请啊!”“先祖神灵在苍天俯视!这等凶兆岂可轻慢亵渎!不容!不容触犯啊!”绝望的嘶喊、悲怆的哀鸣、恐惧的啜泣……无数声音在空旷的回声壁中交织、碰撞、叠加、共振,凝结成一股浸透骨髓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悲鸣与恐惧的旋风。仿佛盘庚轻描淡写的迁都之念,就已亲手将整个大商王朝的基业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盘庚高大挺拔的身姿纹丝不动,如同风暴中心的磐石。他的目光,越过殿中无数起伏如波浪的脊背、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肩头,穿透这片喧嚣绝望的风暴,锐利如淬火青铜铸造的冷箭,直直刺向大殿最深处那在缭绕烟霭中沉默耸立、如同群山叠嶂般的祖先神位。它们在神烟迷雾中无声伫立,宛如无垠深渊睁开了千万只冰冷无情、审视着一切僭越行为的眼睛,以一种超脱时间的威严,冷漠而沉沉地凝视着他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决定。血刃穿心、万载罕见的大凶之兆,列祖列宗如山岳般镇压在后世子孙头顶的浩瀚威压,老臣甘般以头抢地、撕心裂肺的泣血哀求,百官混杂着恐惧、忠诚与私心杂念的悲鸣漩涡……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压力、所有的否定与反抗,这一刻被一只无形巨手拧成一股足以撕裂乾坤的飓风漩涡!挟裹着千万钧沉凝的阻力,化作一面无形却坚厚如巨峰耸峙的铜墙铁壁,挟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迎面朝着盘庚的胸膛狠狠撞来!

就在这千钧重压之下,仿佛沉睡在盘庚心底最深处的某种原始之力被瞬间点燃!那不是深思熟虑后的谋划,而是血管深处蛰伏亿万年的王族野性与桀骜的轰然爆发!一种彻底决绝的意志在绝境中被压缩到极致后产生的恐怖爆炸!

暴烈!桀骜!先祖威严又如何?群臣汹汹又如何?

这绝不可能是他盘庚应循的宿命!

畏首畏尾,坐困愁城,束手待毙?岂是为王之道?岂是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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