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青铜的裂痕(2 / 8)
扉,每一扇都似有冰冷的窥视目光从缝隙里渗透出来。每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都可能蜷伏着致命的锋刃,每一次转角掠过的寒风,都可能裹挟着幽微的毒腥。
巫咸的脚步声落在河亶甲身后几步之外,影子般紧随着。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殿角沉睡的幽灵,几乎要被永不止息的夜风吞噬殆尽:“相土之孙,其命曰‘嚣’,暗中煽动亳都旧族,已有异动。王兄仲丁旧部亦怨气深重……”
“知道了。”河亶甲的回应短促冷硬,像一块冰碴掷在地上,“命太卜,三日后,祭河。”
巫咸身形不易察觉地一顿。他抬起的脸在昏暗光线下线条紧绷,嘴唇无声地翕动两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极其凝重地躬身:“诺。”
脚步声沉闷地远去,消融在死寂的重围里。那死寂,冰冷沉重,却蕴藏着无数危险的漩涡。商王垂在额前的玉旒冰凉沉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父王威严的面孔,长兄仲丁披血的身影,他们破碎的幻影就在身边摇曳的黑暗里漂浮,冰冷的视线沉甸甸压在河亶甲的肩胛——是失望?是审视?还是来自九幽之下,无声的催促?登上了这以骨为阶的王座,身后便是万丈深渊,似乎再无退路。
河水在亳都高大的土黄色城墙外奔腾咆哮,浊黄的浪头像受惊的巨兽,裹挟着上游冲刷而下的泥沙和树木残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巨浪凶猛地拍打着黄土岸基,激起浑浊的水花四处飞溅。岸边树立的祭神草幡被潮湿猛烈的水汽卷裹,剧烈地抖动着,发出如同呻吟般的噼啪声响。弥漫的水汽沾染在裸露的皮肤上,冰冷黏腻。
河亶甲伫立在土黄色河岸高台边缘,厚重的祭袍在强劲河风里猛烈翻卷,发出猎猎声响,如同濒死之鸟的垂死挣扎。目光越过眼前混浊卷涌的黄色波涛,投向遥远的天水相接之处——那是北方“相”地模糊的轮廓。篝火堆架上的龟甲兽骨烧灼良久,发出噼啪的爆裂脆响。满头银丝的大卜贞人手捧那片被炙烤得焦黑、裂纹纵横如蛛网的牛肩胛骨,枯藤般的手臂费力地高举过头顶。
“天神垂迹于北!”大卜嘶哑的声音竭力穿透河风的嘶吼,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震颤,“河水汤汤,新都乃昌!神意所指,必在河伯护佑之所!”干瘦的手指坚定地指向北岸,那一片在浊浪滔天后方若隐若现的缓坡。
高台下,黑压压的兵士、贵族、巫祝,静得死寂一片,只有风声撕裂着旗幡。太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河亶甲,那目光淬了寒毒般钉在河亶甲的脊背上:“大王!殷商宗庙根基,尽在亳都!岂能轻弃?迁都之议,是渎祖背宗!亶甲,你不可——”
话未说完,相土之孙嚣的身影已从方阵中暴跳而出!他霍然拔出腰间青铜长剑,剑锋直指高台,厉声咆哮:“祭河迁都?乱命!此乃毁我亳都根基!王兄仲丁何其威武,大王岂可弃置父兄累世基业!”他眼中燃烧着被亵渎般的狂怒火焰!
“呛啷!”
刺耳密集的金属摩擦声爆响!他身后十几名身着旧式麻衣软甲的士卒应声拔剑!寒芒闪动,冰冷的剑锋全部指向高台之上,森然杀气直逼孤立的河亶甲!
重甲禁卫组成的铁壁瞬间在河亶甲身前合拢,盾牌如林,撞击出沉闷的轰响。宽大的祭袍袖摆猛地荡起,带起一阵急风。河亶甲猛然转身,那根象征王权的玄圭被河亶甲擎在手中,在铅灰色的浑浊天幕下迸射出冷硬的光泽,锋芒直刺人心。
河亶甲的目光如同盘旋于九天之上的鸷鸟,锐利地掠过下方每一个人或惊恐、或犹疑、或隐藏着恶意的面孔,声音洪钟般压过河风的咆哮和嚣的怒吼:“天地翻覆,以河为证!天命在商,不在区区亳城!”
最后,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缠住嚣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谁欲阻孤北上迁都?先祖在上!”手臂猛地扬起,玄圭指向王城宗庙方向,“汝!可愿以身试问九鼎之重?此等神权天命,汝手中利刃,可能承否?”
嚣手中的青铜剑锋骤然一沉,微微颤抖起来。他赤红的双目环顾四周,那黑压压的人群陷入更深的死寂,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冰。九鼎!那太戊亲手主持铸造、凝聚天命神威的国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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