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龟背裂,彭祖来(4 / 10)
羊。整片营地像是被抽走了骨架,只剩下在秋雨中瑟瑟发抖的皮囊。
彭祖勒马立定,雨水顺着他眉骨上的刀疤流淌下来,他也浑不在意。锐利的目光如鹰隼扫视营寨。辕门外的鹿角木桩朽坏近半,栅栏破败得如同残兽豁开的牙口,士卒们的皮甲大多陈旧开裂,手中的铜矛戈头也已锈迹斑驳,不少兵刃甚至豁了锋口。一种腐朽衰败的暮气混合着冷雨,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头顶。
他沉默地翻身下马,冰冷的泥浆瞬间没过了脚踝。他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掌,毫不避讳地抓了一把地上的湿泥。手指分开,粘稠沉重的黄褐色泥浆从指缝中缓缓挤出、垂下。他那张如同风雕石刻般的脸上,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
“传令!”声音如同掷出一把铜豆,铿锵锐利,瞬间穿透细雨织成的密网,“全体披甲,操戈!即刻点兵!”他猛地站起,浑厚的指令不容置疑,“另——取军中所有蓑衣、油布!营中所有战车,卸下车轮!”
这奇怪的命令让随他而来的彭国将佐一愣,面面相觑。彭祖的大将彭仲,一名身材魁梧不输其主的悍将,忍不住出言提醒:“主上!大敌压境,何以此刻下令……卸轮?”
彭祖没有看他,目光依旧沉沉地盯着脚下不断被雨水冲刷、颜色愈发深浓的烂泥地,嘴角竟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绝不是一个笑容,而像是凶兽在扑击前磨砺獠牙:“天雨地湿,便是敌军索命的枷锁!”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头顶那片灰沉沉、似已压在头顶上的雨云,一字一顿,如同掷下烙印,“此刻,天与地,皆在我彭人之手!”
暮色合拢如巨兽垂首,雨丝连绵不绝,织成一张灰色冰冷的垂天丝网。野马原东缘,距离叛军主力驻扎的大麓城约三十里处,一片被雨水彻底泡胀的泥泞洼地边缘的稀疏树林中。人影憧憧,却异常安静,只有雨点击打在蓑衣和树枝上的“沙沙”声。
八百乘彭人的兵车被奇异地卸去了沉重的车轮,沉重的车厢直接置于泥泞之上,由两排披着破烂蓑衣的壮硕步兵用粗大绳索挽着行进。彭祖自己脱去了沉重的青铜胸甲和显眼的熊皮披风,穿着一身同样粘满黄泥、与周围烂泥浑然一色的厚皮短袄,立于洼地边缘一块微凸的坡地上。雨水顺着他花白的鬓角和深刻的皱纹淌下,却无法冷却他眼中炽热的计算。
“主上,”彭仲靠近,压低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沉闷,“斥候回报,邳军由嬴子固亲统五千主力,半数步卒,车骑混杂,辎重粮秣……沿洼地东南那条狭窄土路开进,欲从后方汇合姺兵。天黑路滑,他们行军极慢。”
“好。”彭祖只应了一个字,目光锁定了洼地东南那片更为深陷、如同巨大泥淖陷阱的区域。那里原本还有些干燥的草茎,此刻都已深陷在乌黑稀烂的泥浆里,在微弱的天光下反射着不祥的油腻微光。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终于,遥远东南方,密集的火把如同散落满地的鬼火,在浓重的雨幕中艰难地透出一大片摇曳的光芒。嘈杂的人声、车轮深陷泥泞的挣扎声、马的嘶鸣和车夫疲惫焦躁的叱骂声隐隐传来,混杂成一片混乱的交响乐。
“是时候了。”彭祖低沉的嗓音如同唤醒沉睡猛兽的古老咒言,“点火!擂鼓!”
“呜——呜——呜——”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骤然撕裂了雨夜,如同蛮荒巨兽的咆哮,沉闷地贴着泥泞的土地轰然滚过整个洼地!
紧接着——
“咚!咚!咚咚咚!”沉重而原始的牛皮巨鼓从四面八方骤然擂响,节奏狂野而混乱,根本不成规律,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原始狂暴气势,狠狠地砸在邳军兵卒的心上。
洼地东南边沿,一丛丛早已浸透油脂、被雨淋得半湿不干的荆棘和草垛,被几支悍不畏死的彭人小分队用火镰拼命引燃!火光“腾”地在雨幕中爆开,火焰跳跃着与冰冷雨水疯狂抗争。虽然无法形成燎原之势,但那几十处骤然升腾起的鬼魅火光,在泥浆遍野、雨丝斜织的昏黑大地上格外刺目!它们跳跃的光芒扭曲不定,将士兵们仓惶而扭曲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泥沼上,形如鬼魅。
“杀——!杀——!”暴喝声从四面八方如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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