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龟背裂,彭祖来(3 / 10)
有浓霜之意,唯独那双深陷于眉骨下方的眼睛,精光内敛,沉如深潭古井,又如经历过无数烈火淬炼的玄铁般坚硬沉稳,与他周身厚重而近乎原生态的泥泞形成一种奇异的对照,仿佛凝聚了不可摧折的力量。在那双眼的注视下,外壬心中那翻涌的狂躁与恐惧竟奇异地平复了几分。
“……彭国主,”外壬的声音带着难以自控的微哑,透出心底从未有过的焦灼与依赖,“叛军势大,已近沚土!姺邳合兵……兵锋锐不可当!卿……有把握守住……甚至……击退?”他问出的几乎是绝望中仅存的希冀,目光牢牢钉死在彭祖脸上,搜刮着哪怕一丝可能的肯定。
彭祖的目光并未立即投向年轻而惶惑的王,反而缓缓扫过周围或惊疑、或冷笑、或冷漠的群臣面孔。那目光锐利如寒刃,刺透无数浮华的冠冕和冠冕下藏匿的怯懦与空泛,仿佛瞬间揭穿了他们那些“修德”、“迁都”背后不堪一击的脆弱本质。他喉中响起低沉的笑声,如同古旧的磐石缓缓擦过山体,带着一种洞察世事却又难言苍凉的质感:“王问‘把握’?此岂坐而论道之时?乱世无太平,王问彭祖是否能为陛下握紧手中戈矛?”他收回目光,落回外壬脸上,那潭水般的眼神仿佛蕴藏着千军万马奔腾不息的暗涌,“老彭不敢自矜,唯知一事——”他那洪钟般的声音猛地压下殿内所有窃窃私语,字字如铁锤砸地:“沚土若失,中原必裂!彭祖此来,不敢言必胜,敢言一死!”
“敢言一死!”四个字如同沉雷,轰然炸响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带着某种磐石般令人心悸的决绝。一时间,那些嗡嗡的私语声彻底消失了。
外壬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撼、羞愧,以及孤注一掷决心的激荡。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将那沉滞着香料与恐慌的空气全部挤压出肺部。“好!”他猛地大喝一声,猛地转身,玉圭在手中扬起一道急促的风,“传寡人令!彭国主彭祖,摄沚土前线三军!举凡将兵吏士,悉听调度!如有违逆,杀无赦!大商国运,尽托于卿一身!”他的目光扫过阶下,方才聒噪的大夫们已噤若寒蝉。
“唯!”彭祖终于重重低头行礼,沉声应答,那熊皮披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接着,他直起身,目光投向殿门之外灰暗的天空:“兵贵神速,彭某即赴沚土。王上珍重!”转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那双沾满黄泥的重靴依旧在精亮的地面上踏下湿漉漉的、沉重的印痕。
商王外壬突然似有所感,猛地摘下自己腰间那柄象征王权的鎏金饕餮纹青铜钺,疾步追上前去,双手捧至彭祖面前:“彭祖!”
彭祖已踏至殿门门槛边缘,闻声停步,转身。当他的目光触及那在晦暗天光下依旧闪烁着冰冷微光的钺刃时,刻满风霜的面容微微一动,似有深沉的波澜在眸底翻涌。但他并未推辞,只是伸出布满厚茧的大手,稳稳地接过那沉甸甸的兵权信物,指腹粗糙地摩挲过钺柄上精细繁复的纹路,指腹下微凸的饕餮纹仿佛在诉说商王室遥远而血性的过往。
那一刻,朝堂之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攫住,只剩下巨斧交接瞬间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以及殿外呼啸的风卷过廊檐时发出的呜咽回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空气凝滞如铁。彭祖将大钺紧握于身侧,对着年轻的商王,再次顿首,随即转身,迈出大殿。那件沾满泥泞与湿气、如同巨熊之鬃毛的熊皮披风在他阔大的背影上扬起一阵粗犷的风声,很快便融入殿外灰白阴冷的天色之中。
秋雨,不知何时变得冰冷而绵密,仿佛永远也下不完。雨滴敲打着冰冷的甲片,汇聚成细流,沿着铠甲起伏的轮廓蜿蜒流下,混合着浓稠发黑的泥浆。数日急行军,终于抵达这传言中已被叛军重兵合围的沚土。
当彭祖一马当先,在亲卫簇拥下踏入弥漫着铁锈、血腥气、汗臭和绝望气息的沚土大营时,一个浑身浴血的百夫长挣扎着滚爬到他马蹄前的泥泞里,抬起一张血肉模糊、分不清眉目的脸,嘶声哭喊,声音被雨水打得支离破碎:“彭将军……救救弟兄们……救救……”话未尽,一口气喘不上来,已昏死过去。周围的兵卒衣衫褴褛,带着或深或浅的伤痕,大多数目光浑浊、呆滞,如待宰的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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