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金砾劫(5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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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庙折骨决裂后三日,喧嚣初定的嚣邑都城深处,国相府最为隐秘的内室密阁,灯火于铜雀灯盏中幽微摇曳,将厚重木质的影子拉扯得如同潜行的巨兽。一扇巨大的、略显粗糙的白色粗帛地图悬挂在墙面,细密的骨针将其钉得纹丝不动。上面,淮泗之水的主要干流支岔被朱砂染红绘出,沿海星散的盐场用方形符号标记,散落的村落如同尘埃,以及隐隐标注出的几处古河道遗址,构成了此刻大商东南角濒临失控的棋局。

国相祖辛立于图前,摇曳的烛光映照着他布满深刻皱纹的脸,花白的须发也染上了一层昏黄。但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焚尽的炭火核心残留的赤焰。枯瘦的手指关节因用力按压地图而显得微微泛白,指尖正重重压在一处标注着沸腾水浪符号、紧邻淮水一条重要小支流的盐场标记上。那附近,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墨色叉痕。

“蓝夷所求,只在盐!而盐之命脉,系于水!”祖辛的声音斩钉截铁,暮气尽扫,如同一柄刚刚磨砺的青铜短剑,“盐工遭劫,村落尽毁,根本在于——散!居无定所,人户零星,既无可依仗之城寨壁垒,又少精悍有力、可随时护卫的戍兵。如同一盘散沙,狼至即溃!”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暴射:“要破此局,唯有——聚散为整!”手指在图上一处距离标记盐场不远、被特意用赭石标注的高亢之地用力一点:“此地!紧邻盐场核心区,背倚高岗坡地,俯瞰水道滩涂!当在此——修筑固若金汤的塞堡!将方圆百余里内所有流亡盐工、乃至其老弱家眷,尽数迁入屯聚成军!”

“授其青铜矛戈,赠其骨耒石耜!使其农闲为民,保土安盐;战时披甲执锐,击寇护邦!一堡即成,堡内深掘水井,广积粮草柴薪;堡外深壕巨堑重重围护,再引周遭泽泊之水灌入堑壕,形成天然护河屏障!更要在盐场四野通衢、必经隘口之上,预设尖刺鹿砦陷马坑,布设暗索飞网拒敌骑!如此!这每一座盐堡,便是深深楔入盐脉膏腴之地、扎根大商的铁钉!进,可与驰援官军互为犄角,夹击来犯之敌;退,亦可凭借坚固工事,死守待援!死死钳制住蓝夷那来去如风的劫掠马队!让他们无处下口!”

“相父高瞻远瞩,思虑深远!”仲丁立于图前,年轻的躯体因振奋而微颤,目光紧紧锁住那赭石红点,“然盐工、流民多因生计艰难而流徙不定,性情散漫。若陡然编为军户,受军营规制约束,操演行伍,恐不堪驱使,反生变乱。”

“王所虑极是!”祖辛眼神一闪,嘴角却勾起一丝洞察世情的睿智之笑,“正因深知其心在‘利’,方需以此‘利’为饵,聚拢人心!”他布满青筋的手指指向地图上另一处远离淮水盐场区、靠近颖涡流域的大片未垦平野——那附近同样绘有细密的沟渠符号,“当年太戊先王令贤相伊陟督修水利,疏浚河道,淤田沃土。这片淤成的新土,黑壤厚实,水脉丰盈,堪称膏腴之地,然开垦未及一半!正可大用之!王可于明日颁布诏令:凡愿携家带口迁入指定盐堡、登入军户名籍之家——”

祖辛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如同掷地有声的铁令:

“全家免除三年徭役赋税!于盐堡戍守期间,所熬煮炼制之盐,其中三成直接归堡中所有屯户自行支配,可自由设市买卖!其余七成由官府照市价加一成收购!盐堡可开埠设市,容四方行商前来交易粮、布、器用!盐工亦可安心!堡外那大片未垦沃野,更可按户、按丁授田耕种!如此优厚,盐工、流民、失地农人、乃至无根小商贩,何愁不争相投附?为安身立命计!为那份丰厚的盐利、免税、良田计!守土之心,安得不生?民气之盛,焉有不用之理?!”

一幅全新的战争图景,在粗帛舆图上瞬间清晰!它不再仅仅是遥远都城发出的一道道征伐指令,不再仅仅依赖中央王师的长途奔袭消耗!一条如巨蟒般盘踞在淮泗平原之上的防线,正由无数个“盐堡”构成密集节点,盐工是它鲜活的筋骨血脉,沟渠水系是流淌其间的生机脉络,那延绵的屯田则是它丰厚的肌腱!它要将整个帝国最核心的命脉所在——盐产区,彻底打造成一座庞大无匹的、集生产制造、贸易流转与军事防御于一体的战争堡垒!一座活动的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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