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金砾劫(6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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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辛眼中那最后的暮气被一种近乎狂热的决绝燃烧殆尽:“此乃——以‘盐’战‘盐’!以彼贪婪觊觎之毒药,铸我坚不可摧之金汤!此千年未有之策,老夫斗胆谓之——‘军盐合屯’!请王立断!”

“善!大善!”仲丁猛地抬头,年轻的脸上绽放出如同朝阳冲破乌云的锐芒,一锤定音!“传旨,孤即亲拟诏文!命——”他目光如电,扫过角落的阴影,仿佛穿透了墙壁,“史官仓庚!携孤亲书诏旨、相国所拟细则,星夜兼程前往淮北前线!交予前军亚长之手,务须与盐工耆老协力,推此新政!不惜一切,布下盐堡铁阵!筑就我大商东南铁壁!”

两月时光,在无数工匠民夫日夜不休的劳作与士卒的呼喝声中,如淮水之流般匆匆逝去。淮北泗水下游,一场场春寒伴随着湿重的浓雾,如冰冷的巨手般拂过广阔的苇荡滩涂与星罗棋布的水泽。空气中弥漫着水腥、淤泥与新生草木的奇特气息。黎明时分,天光尚混沌未开。

衣衫单薄的仓庚,右臂断处依旧被麻布包裹着,仅凭左臂支撑,屹立于一处刚刚落成的盐堡雉堞之上。寒冽的晨风如冷刀般卷着他空悬的右袖,啪啪作响。眼前景象,与两月前那如同血火炼狱般、他从中负伤逃离的修罗场,已是天渊之别!

高近两丈的堡墙,骨架全为碗口粗、剥去树皮的韧性巨木密集打下地桩为基,桩间填充着此地特有的、黏性极强的黄胶淤泥,层层夯实垒就。外层敷以草茎与泥混合的厚泥浆,再覆盖着防水防腐的竹篾席片,整体望去虽显粗犷甚至简陋,却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坚固。

墙外,一道宽深皆逾丈余、底部铺着尖桩的壕沟,如同匍匐的巨蟒缠绕着整个盐堡,沟中引来的浑浊河水,翻滚着泥浆般的黄浪,不断冲刷沟壁。壕沟之外,更布设着数重斜指外空的拒马尖桩,棱角狰狞的荆棘藤蔓缠绕其上,如同环伺的毒蛇。远远望去,壁垒森严。

墙后,是整齐排列、屋顶还带着新茬的新建茅屋。天色微明,已有炊烟带着粟米的暖香自灶间升起。妇人早起汲水的声响、孩童睡眼惺忪的啼唤与简陋棚市中开始的以物易物的嘈杂,混杂着堡外河水流淌的淙淙声,构成了一曲混杂着烟火、生存与希望的黎明交响。这不再是临时躲命的窝棚,而是一个个雏形初具的、活的聚落。

堡下稍远处河水拐弯的浅滩处,数十条以巨木挖空而成的独木舟与简易筏舟正来回穿梭,上面满载着新伐的柴薪、一袋袋沉甸甸的粟麦粮秣以及从附近林区运来的粗大橡木。舟上身影忙碌,桨橹激起的水花在晨雾中闪烁。

堡墙内侧不远的一片开阔河滩空地上,百余名身强力壮的男子,只穿着及膝的粗麻裈裤,赤膊光脚,手持磨得锋利的骨耒、石耜,正奋力踩踏在初春依旧冰冷刺骨的褐色泥水之中!他们在一些穿着破旧皮甲的老兵指导下,在泥泞中奋力挖掘着更深更宽的引水渠道。汗水混着泥浆在他们古铜色的脊背上纵横流淌,呼出的热气在冷冽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堡墙最高的几处角楼雉堞后,数架结构虽显粗糙、但弓臂以坚韧油藤绞筋、沉木为座、厚重异常的原始木弩已被牢牢固定架起!浸过油脂的藤筋弩弦紧绷,在浓重晨露中闪烁着湿漉漉的幽光!几个赤着上身、皮肤黝黑、筋肉虬结的汉子——不久之前还只是盐场里埋头熬盐、为生计发愁的力工——正用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指,紧张却无比专注地调试着巨大的弩臂角度,小心翼翼地安放人头大小的石弹。一个脸庞棱角分明、曾是戍卒老兵、脸上有刀疤的汉子低声吼道:“稳!要稳!石弹就是咱的牙!专咬贼酋脑壳!”引来一片压抑着兴奋的低沉回应。

凛冽的风吹动仓庚额前散乱的短发,他的左手缓缓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一片曾经浸透不知名死者鲜血的污损布条。布条上,那个用暗红色矿粉描绘出的、粗拙扭曲、不明其义的图形如同鬼符,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伸出骨节突出、沾染泥痕的左手食指,就在冰冷的、散发着新泥草木气息的粗糙堡墙平面上,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深深勾勒出与布条上一模一样的图形!

此刻,借着初升朝阳的微光,再俯瞰脚下这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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