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血淬砺戈(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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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没有起伏,如同扔开一件破布。“所有……卷刃的、豁口的矛头戈头……全埋了。”他抬眼环顾这片在寒风中瑟缩的营地,目光所及,所有士卒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埋掉!”

……

岱岳深处,寒风如同鬼魅在幽暗林间穿行,刮过粗粝的岩石,发出呜咽般尖啸。谷坳尽头,几处天然的巨大岩洞如同沉睡巨兽半开的喉腔。浓烈得令人窒息的烟火气带着矿石粉末的刺激、以及金属熔炼所特有的、带着死亡意味的甜腥,混杂着硫磺灼烧的呛鼻味道,如同有形的幕帘,从洞口汹涌而出!洞内壁上沉积着厚重漆黑的烟炱,如同流淌凝固的油脂,在巨大的熔岩火塘喷出的明灭火舌映照下,闪烁着粘腻幽冷的光泽。

巨大炉膛深陷在洞穴中心。滚沸的铜汁在坩埚内翻腾不休,如同即将喷薄的地心熔岩!金红色的光芒在洞壁上投下无数跳动扭曲的魔影!一群赤膊的精壮匠人如同从地狱熔炉里爬出的鬼影,在高温蒸烤与浓烟煎熬下,动作却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关。汗滴如雨般落下,尚未沾地便在灼热岩面呲然化作白烟!

咚!咚!咚!沉重的夯击声在灼热气浪中有节奏地震荡!

巨大炉膛旁,一支刚浇铸成型的矛柲(矛柄)石模被打开。通体赤红、冒着热气、流淌着熔融金属光泽的青铜矛坯滚落在湿冷石台上!

匠首“锷”佝偻着筋肉虬结如岩块的脊背,巨大的身形在火光下如同移动的山峦。他口鼻被厚麻布层层包裹,只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暴露在外,布满血丝却死死盯着石台上新生的铜矛。抡起沉重的巨大铁锤,干硬起皱的皮袄袖子勒紧贲张的肌肉。他每一次夯砸都精准落在矛身!沉重的锤头如同捣药巨杵,带着沉闷如雷的撞击声,砸落在通红灼热的矛柲之上!

咚!沉重的金属锤头狠狠夯进赤红的矛柲坯子!高温金属在巨力下发出沉闷而扭曲的呻吟!

“停手!”昌若低沉的声音如同淬冰的铜矛,穿透了炉膛的咆哮和铁锤的轰鸣!

锷抡锤的手臂猛地凝滞在半空,肌肉因巨大的力量积蓄而微微颤抖。他布满汗渍的麻布面罩上方,那双锐利的眼睛猛地抬起,隔着一室翻滚的热浪,望向岩穴入口阴影处伫立的高大身影——昌若。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轮廓,如同铸牢边冰冷的铁。

昌若缓步踏入洞内,浓烟与硫磺味瞬间包裹了他。对那足以让常人窒息的高温置若罔闻,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石台上那支散发着滚滚热浪与刺鼻金属腥气的矛柲。矛柲是青铜本色,尚未精细打磨,表面流淌着凝固的波浪纹和细微砂眼。在靠近尖端一处、锷刚刚大力夯砸的位置,金属甚至开始显露出一丝白痕——那是过度捶打即将破裂的征兆!粗砺、脆弱!与东莱人石斧上那点沉坠幽冷的碎屑,完全是天地之别!

“还不够硬。”昌若的声音比洞外寒风更冷,穿透轰鸣锤音。他弯下腰,无视石台滚烫的余温,一根黝黑如同铁铸的手指伸出,精准地抵在那片因过度捶打而泛白的青铜矛身上!指尖硬茧瞬间被灼红,发出细微的焦糊味!

“要什么样的硬?”锷扯下脸上污黑呛人的麻布,声音嘶哑如同两块锈铁在摩擦,带着被质疑的暴躁与常年烟熏火燎的狂气,“夏人!还有那批东莱蛮子的石头棒子!商部的刀……劈得开!矛……扎得穿!能杀人!还不够?!”

他指向炉膛深处巨大的青铜坩埚:“千年的方子!相土爷定下的铜、锡、铅!不差分毫!火候!时辰!哪一次不是我拿祖宗的魂看着!怎么不够?!凭什么不够?!”

锷的声音越来越高亢,甚至压过了炉膛的轰鸣!他狂猛地抄起旁边一柄刚刚冷却不久、刃口闪烁着青白色光芒的厚重长斧!寒锋对准洞壁上一块青黑色、异常坚实的巨大岩包!双臂肌肉贲张,如同拉动巨弓!

呼——咔嚓!

斧光闪过!沉重冰冷的青铜刃锋深深嵌入青黑巨岩!石块爆开!碎屑如同流矢向四周激射!巨岩裂开一道深可见底的可怕豁口!然而——就在斧刃被锷强行拔出岩缝的瞬间!那青白森冷的斧刃尖部,赫然崩裂了一小块!露出了里面的材质——不再是纯粹的青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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