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玄鸟栖商(7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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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艰难地切割开冰冷僵硬的羽毛和皮肉,用力刮蹭着紧贴在冻硬骨头上的冰凉筋肉,发出一阵刺耳、嘶哑、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这声音,在凝固的雪原上,如同一个沉默而坚定的信号。如同第一道冰封的泉眼被凿开!

紧接着,更多的身影动了。一双双布满冻疮和老茧、枯瘦或粗壮的手臂伸了出来。一把把同样被雪水冻得冰冷僵硬、边缘被岁月磨得有些发白的石刀、几柄粗劣的木矛尖、偶尔能见几片打磨得较为锋利的燧石片……开始在僵硬的尸体上笨拙地切割、撕扯、撬动!贪婪与生存的本能,在浓烈的血腥气息中,短暂地压倒了虚无的恐惧!

寒风的呜咽中,刺鼻的血腥与一种原始的蛮力混合在一起,奏响了荒原上最野蛮也最真实的生存乐章。

……

寒风依旧在空旷的雪原上肆虐呼号,卷起细碎雪粒,如同无数冰冷的蛆虫抽打着世间万物。人群分散围绕在几处刚刚点起的、摇摇欲坠的枯草堆旁,每一丛火焰都渺小得如同鬼火,在狂风中剧烈摇曳着细弱的腰肢,仿佛下一瞬就会彻底熄灭。但此刻,没有人再理会这火焰的微弱,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口中那块来之不易的肉块所占据。

人们大口吞咽着分到手里的、粗糙的、带着未化冰碴和浓烈禽类腥膻的黑色生鸟肉。牙齿啃咬冻肉发出的“咔嚓”声、艰难撕扯坚韧筋膜的“嘶啦”声、喉咙里粗糙的吞咽声以及骨头被嚼碎吮吸骨髓的“咯嘣”声,在冰冷沉寂的空气中刺耳地汇成一片饥饿的交响曲。这一刻,神只的尊严被生存的欲望彻底碾碎在冻土之上。

老巫婆裹紧身上那件仅存的、几乎就是几根布条的破烂麻片,牙齿打颤地接过一块连着尖锐骨茬、还带着冰冷血霜的玄鸟大腿肉。她用枯瘦如同鸡爪的手捧着,凑近嘴边,枯黄的牙齿使劲咬进那块冰凉的深色肉里,用尽力气撕扯下一小条带着明显纹理和冷硬脂肪的生肉。冻得发白的腮帮子剧烈鼓动着,费力地咀嚼着这粗粝冻硬的“神肉”。然而那浓烈的生腥气和滑腻冰冷的触感瞬间冲上喉咙!她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弯腰剧烈干呕起来,枯瘦的肩膀不住抽搐,却只呕出少许带着腥气的酸水和血沫。

她旁边,年轻的建疵却异常凶悍。她一边用被冻裂的牙齿猛烈撕咬着手中那块同样坚硬冰冷的鸟胸脯肉,动作像一头护食的幼狼,一边还在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声音混合着咀嚼声:“呸!……这该死的鬼鸟……呸……肉腥得要死,比冻死在林子里的老刺猬肉还难吃十倍!……”然而她那双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圆亮异常的眼睛深处,却分明燃烧着一簇与饥饿寒冷对抗的、倔强而不屈的烈焰,那撕咬的狠劲,仿佛在撕裂命运本身。

简狄独自坐在一小堆快要燃烬、只剩下微末余温的枯草灰烬边缘。火光微弱地跳跃着,勾勒出她孤寂僵硬的侧影。她没有参与这场血腥的盛宴,只是背对着族人,安静地坐着,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自己那件破旧羊皮祭袍下摆临时裁剪、歪歪扭扭缝合成的粗陋布囊。布囊被塞得鼓鼓囊囊,形状坚硬,像装着几块沉重的石头。她的手指不时隔着那层布满污迹油渍、又沾着新鲜血污的布料,伸进去缓缓地摸索着,摩挲着布囊内部的坚硬物件,动作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近乎抚慰的专注,如同母亲在静夜中抚慰陷入噩梦的婴孩。跳跃的微光在她那双永远是灰蒙蒙的瞳孔表面流转,映照出瞳孔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万年冰层般凝结的深重疲惫与无边的沉寂。

老族长的目光艰难地穿透稀薄呛人的烟气,长久地、复杂地落在阴影中那个抱着鼓囊布囊的身影上。他看着那个被祭袍布紧紧包裹、显出坚硬轮廓的布囊,看着简狄那近乎守护神只般绝对专注的姿态,浑浊的眼底深处,惊疑、不解、一丝微弱的敬畏、与部族前途的沉重忧虑疯狂地翻滚、搏斗着。最终,他还是默默地、沉重地转开了视线,重新投向风雪依旧肆虐的南方——高辛氏巨大都邑的方向。一种更强烈的、混合着屈辱、无奈、以及在绝境中不得不押下最后赌注的决绝,取代了之前的所有情绪,沉淀在他佝偻的脊背上。那里,只剩下孤注一掷的沉重。

……

沉重的木轮碾过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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