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泥途相驹(4 / 13)
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挤压过去!本就狭小的茅屋空间骤然被这股凛冽的君王威仪所填满、所征服!侍卫们只觉得呼吸猛地一窒,寒毛根根倒竖,按住刀柄的手指因这股无形的压力而绷紧发白,冰冷的青铜刀柄似乎正透过坚韧的牛皮护套向掌心传递着一丝锐利的寒意。
“老者高名?”夏王发的声音如同滚动的巨石在狭窄空间内碾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力道,震得屋顶的草屑都簌簌落下。
老人佝偻的身躯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挺直了腰杆。他站直时,依旧比发矮小许多,但那姿态却透着一股山岳般的稳实。他毫不闪避地迎视着夏王那灼热得几乎要穿透皮囊、洞悉灵魂的目光。那张刻满风霜刀痕的粗粝脸庞上,唯有那双眼睛,如同淬炼千年的寒星,是时光砂轮也无法磨蚀的犀利锋芒,此刻笔直地刺向威严的帝王。
“草民,关龙逄。”一字一顿,清晰如磬击,沉甸甸地落地生根。
三日后的夏王宫正殿。九重陛阶之上,玄色幔帐低垂,压抑感如同无形的巨石,沉沉压在每一个冠冕的心头。殿外晴空朗朗,殿内却弥漫着一种粘稠沉闷、仿佛能凝结成寒冰的紧张气氛,紧绷得仿佛一张即将崩断的硬弓箭弦。雕梁画栋间似乎都悬浮着细密的尘埃,那是无数双眼睛中投射出的无形的、交织着猜疑、震惊、嫉妒、恐惧与愤怒的视线所形成的实质张力。
夏王发巍然端坐于厚重的、泛着青铜幽光的王座之上。深褐色的龙纹王袍下,是历经戎马淬炼的、如同磐石般蕴含着沛然力量的躯体。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探灯,缓缓扫过阶下林立的臣工。当他终于开口时,那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如同巨大的铜锤猛击在巨钟之上,在殿堂高耸的梁柱间震荡、回响,余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今日廷议,擢拔新法总司。夏邑野之贤者,关龙逄,孤拜其为大夫,署理新法施行诸事!总领田亩、赋役、铨选、度支诸务!”
字字如雷,轰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短暂的死寂瞬间笼罩了大殿。那感觉并非安静,而是空气被瞬间抽空之后濒临爆裂的边缘。针落可闻的刹那之后——
“荒谬!”一声尖利得如同瓦片刮过锅底的厉喝撕破了这危险的宁静。巫祝姒雍,这个身着绣满扭曲星云图案玄黑祭袍的枯瘦老者,猛地从行列中跨出半步。他干瘪蜡黄的脸颊上瞬间爬满了虬结贲张的青色筋络,宽大的袖袍因手臂的剧烈颤抖而如同风暴中被撕扯的旗帜,“王上!此令万万不可!荒天下之大唐!庙堂法度,三百年祖宗典章,乃社稷血脉,国体根基!焉能……焉能交付一……一马厩贱夫、田间野老之手?!”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殿门外不可见的方向,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劈裂嘶哑,“亵渎!这……这是对祖庙神灵、对禹王大业的亵渎!是大夏开朝至今,从未有过之荒唐乱命!!”
仿佛一滴滚烫的灯油骤然落入滚沸的水中!短暂的死寂被彻底炸穿!殿宇两侧高大廊柱的雕花缝隙里,压抑不住的交头接耳声如同无数条阴冷的毒蛇,“咝咝”地蜿蜒钻出,迅速连成一片冰寒刺骨的声浪,恶狠狠地钻进夏王发耳中:
“马倌?关龙逄?就是前几日雨中……在泥坑里被王上‘捡’回来的那个老头?”
“嗬!听说他那双手上的老泥垢,刮下来怕是能肥几亩沃田!”
“何止泥垢!我听闻他用那满是裂口老茧的手编草绳,编出的绳索连最硬的弓弦都能磨断!此等粗鄙之人,也配登临这金銮玉陛?”
“嘘……小声点!别乱说!我可听说他那茅草棚子气味冲得很,混杂着草料马粪,那味儿怕是比宗庙地库里积攒百年的陈年灰尘还要上头……这等乡野腌臜,怎敢与我等同殿列班……”一个刻意压低的尖细声音抛出来,如同淬毒的细针划破空气,引来角落无法遏制的、充满恶意与鄙夷的嗤嗤低笑,在肃穆的大殿角落嗡嗡回响。
夏王发面沉似水。高踞王座之上,硬朗如青铜铸就的轮廓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唯有一双深如千年古井的眼眸,缓缓扫过殿下那群表情各异、冠冕堂皇的重臣。光影在他深邃的目光下流转、明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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