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槐黄时节(4 / 8)
的咸腥气息。它缓缓移动,带来一种沉重得近乎凝滞的压抑感。
贝宫停下,不等司礼官唱喏。那巨大、光滑如镜的贝蚌穹顶(或侧壁)无声滑开一道缝隙。玄夷首领从中步下。他全身覆盖在一件材质不明、却流线型无比贴合、同样漆黑如墨的皮鳞甲内,甚至连十指指尖都被细密的黑鳞包裹得严严实实。他走到祭台下方特定的位置,无需言语,身形挺直如一根刺入地底的冰冷标枪。几个同样漆黑高大的护卫无声上前,扛起数个沉重鼓胀的黑色皮袋。袋口粗暴地解开,随即倾倒——
哗啦!咔嚓!
无数奇形怪状、带着尖锐倒刺、锋利刃口如同天然刑具的狰狞深海鱼骨争先恐后地涌出,在广场夯土地面上堆积起一座惨白而恐怖的骨山!碎骨四溅。紧接着,另外几袋死寂的、颗粒粗粝泛着不祥青灰色的沙土被泼洒出来——这沙土冰冷异常,甫一接触滚烫的土地,竟隐隐升起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寒雾,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仿佛来自传说中的寂灭之海深处。
首领终于开口了,声音透过那严密的漆黑鳞甲状面罩传出,如同两块巨大的深海礁石在黑暗中持续不断的、缓慢而冷酷的相互研磨碾压:
“北溟寒渊沙骨,三百袋,献。” 语调里没有丝毫作为“贡品”的恭顺,反而像是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投掷下三百袋未偿的血债记录。每一个字都淬着深渊的寒气。那并非报告,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宣告,一种来自黑暗深处的、不言而喻的威胁。
槐帝的目光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这支沉默死亡的队伍。他的视线穿透空间,在那巨大的、诡异得如同异界神龛的贝蚌圆穹上久久流连,仿佛在精准评估这来自不可测深海之物背后所蕴含的力量与象征价值。当那惨白的死亡骨山和不祥的青色寒沙骤然呈现时,他袖中那根一直被捻动的骨签尖端,仿佛被无形的意志驱动,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冰凉的触感瞬间变得如同针扎般锐利,几乎要硌破他掌骨的缝隙!
祖父杼那场残酷围剿的画面瞬间浮现在槐帝脑海深处——为了截断玄夷倚仗的、隐匿于错综复杂海底岩洞深处的珍贵盐卤源头,杼下令凿毁了支撑岩洞的几处关键石壁。咸腥冰冷的怒海狂涛瞬间倒灌,将数百名精锐玄夷战士连同他们守护的秘密矿脉一同,永远溺毙在黑暗、绝望、布满倒刺的礁石迷宫之中。那些被水泡胀后又随岁月沉底、最终被深海水流打磨成惨白枯骨的玄夷战士……想必也曾是这般模样。
槐帝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冰面划过刀锋,却清晰地压过那堆骨山散发出的死寂:“收下他们的眼睛。”
巨大的、象征惩罚与净化的黑釉陶瓮被四名力士艰难地挪到那堆白骨和寒气弥漫的灰沙旁。玄夷首领依旧如冰冷的黑色礁石般伫立着,周身漆黑的鳞甲贪婪地吸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和温度。他纹丝不动,沉默如同深海无光的渊薮。
夏人礼官手持长柄的、以坚硬细密竹篾扎束而成的扫帚,面无表情地上前。他们动作机械精准,如同进行一项寻常的洒扫作业。冰冷的扫帚尖刮过带着泥土的惨白鱼骨,又碾过那死寂冰冷的青灰色沙土,将它们一点点扫向敞开的巨大陶瓮。每扫动一下,都激起一小股更为强烈的、冰冷的鱼腥与腐朽海腥混杂的气味。这场无声的、缓慢的“清扫”,带着一种刻意的亵渎和冰冷的羞辱意味。
其他六夷的队伍紧随其后,如同百川归海,挟带着各自地域的气息与贡物,汹涌地汇入这片已经承载了太多气息的广场深潭。
白夷的队伍如同大片翻涌的云团缓缓迫近。上千只体型巨大、毛长如银涛的巨羊群缓缓前行,羊蹄敲打着大地,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它们身后,是堆积如山的、被夏人小吏迅速抬上特制平板车的巨大羊脂坨块——那是熬炼提纯后的上等油脂,雪白晶莹,宛如凝结的雪峰。然而烈日之下,浓郁的羊脂甜腻气味与牲畜本身难以掩饰的臊膻之息相互交融蒸腾,使得原本就滞重的空气更加黏稠得难以呼吸,仿佛有无形的油脂堵在了每个人的鼻孔和肺腑之间。
赤夷的进献则带来一片血的视觉冲击与刺鼻的金属矿物风暴。由百名彪悍力士肩扛而至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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