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寒浞灭夏(5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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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颌几道新近刻下的、如同刀痕般深刻的纹路上,他亦不去擦拭,任由那酒液如同凝固的血痂。面前的金镶青铜案几上,一只巨大无比、被铸成咆哮饕餮怪兽形状的青铜酒爵歪斜地放置着,内里的琼浆玉液已被饮尽,只剩下残酒在巨兽狰狞的嘴角勾勒出一道暗红的线痕,如同嗜血后满足的舔舐。

然而,真正吸引人目光的,是他手中缓慢把玩着的一柄奇特的短匕首。匕身通体黝黑,非金非石,只在极偶尔的角度被明亮的火光照耀时,会泛起一线青冷森然的光泽,如同毒蛇腹下隐藏的鳞光。匕首的柄缠着陈年发黑、浸透汗渍的皮革,透着一股不祥的古旧感。这正是传说中洞穿“有穷国”后羿咽喉、终结那个射日英雄时代的那把凶刃——“噬日”。冰冷的锋刃在火光跳跃扫过的瞬间,会骤然反射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却又令人心悸的幽冷寒芒,如同黑暗中窥伺的毒蛇突然睁开的冷眼。

寒浞的指尖,带着一种无意识的、近乎痴迷的专注,在那曾淬过无数性命、沾染了数位英雄王血的刃口边缘极其轻微地刮擦。没有用力,只是感受着那逼近皮肤的、令人汗毛倒竖的死亡锋芒,以及那份沉甸甸的、由无数亡魂凝聚而成的冰冷重量。他微闭着眼,但眉头深锁,嘴角那看似松弛的线条,却如同钢铁般硬冷。矮榻旁,几名侍女垂首敛目,如同木雕泥塑,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恐惊扰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新王。空气中只有火塘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匕首刃口与指腹接触时那几乎听不见的细微摩擦声。

“哒、哒。”极其轻微却又带着沉重力量感的脚步声,从暖阁入口处传来,每一步落下都如同敲击蒙皮巨鼓。一个身材异常魁伟、如同移动铁塔般的身影大步跨入。来人浓眉如墨染,豹头环眼,面皮黝黑如生铁铸就,一部钢针般的络腮胡几乎要撑破身上那件象征着王子地位的华丽锦袍。他正是寒浞的长子,寒浇。他那张如同铁铸的脸上也残留着酒意激发的酡红,眼神却如同冬夜寒星般清醒、锐利,带着未曾消退的战场煞气,直刺人心,驱散了暖阁内一部分凝滞的气息。

“父王!”寒浇声如洪钟,带着沙场初歇的粗砺和一股未尽的杀伐气息,打破了暖阁里诡异的静谧,“潍河大捷!姒木丁授首!斟鄩氏的骨头已尽数啃碎,踩在脚下!连同前日覆灭的斟灌氏,两处氏族核心之地,其田、其屋、其山、其泽,尽归我寒国之手!夏后相已成无爪断齿之犬,困守帝丘孤城,覆灭只在旦夕!”

暖阁里的空气似乎被寒浇这洪亮的声音撞得波动了一下。矮榻上的寒浞,缓缓抬起了布满血丝的双眼。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里面没有喜悦,没有激动,只有一片凝固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冷漠深渊。那冰层之下,甚至寻不到一丝胜利该有的热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空洞。

“损失多少?”四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砂纸,在粗糙的木板上干涩地摩擦,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寒浇面上的刚猛自信似乎被这冰水般的问题稍稍泼了一下,有瞬间的凝滞。浓眉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但他旋即挺直了壮硕如山的身躯,那股凶悍的自信立刻如同火焰般重新腾起,甚至烧得更旺,将那一丝不悦压了下去:“回父王!精兵阵亡四千余!多是攻城拔寨、潍河水战时所耗!然收获远大于此!两族之中,夏民青壮俘获近三万!妇孺更多!尽是上好的奴力!只消两三月训导,鞭笞驱使,便可为我寒国耕种畜牧,开山修路,填充矿坑!这点损耗……”他猛地握起那只砂锅大的拳头,如同铁锤般在空中一顿,骨节发出沉闷如擂鼓般的“噼啪”脆响,震得案几上的酒爵微微晃动,“……不足月余!便能从这新辟的肥美疆土上尽数补回!赋税、奴役,源源不绝!”他眼中精光爆射,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急切的渴望,“父王!箭已离弦!开弓再无回头路!时机就在眼前!帝丘近在咫尺!城墙残破,守军疲敝,夏王相……已成深陷沼泽、孤立无援的困兽!只需父王一声令下,儿臣亲率虎狼之师,定提其头颅来献于父王阶下!以血衅鼓,告慰先祖!”

“箭?”寒浞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一侧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得近乎诡异的弧度,那弧度里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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