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血盟之墟(1 / 14)
初冬的寒流像是冰冷的巨兽,从北方的群山卷地扑下,利爪死死扼住了赵国的心脏——邯郸。城头垛口新积的雪,染了层污褐,那是兵士们泼洒滚油、沸水拒敌留下的印记。北风在空旷的城头和死寂的街巷之间穿行,呜咽般呼号,夹杂着偶尔从城外随风飘来的钝响——那是魏军的巨大投石机械“霹雳车”沉重夯击夯土的沉闷之声,震得人心头发颤。
宫苑太液池的水面早已封冻,如一块失却光泽的墨玉。赵肃侯由两名内侍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池边的残雪上,咳嗽撕心裂肺,每一步都踉跄沉重,几乎要将虚弱的身躯扯碎。他抬起头,目光艰难地穿过冻云低垂的灰色天幕,望向南面那被高耸宫墙无情切割的天空。浑浊的眼中,一丝不甘与期盼在无力中挣扎燃烧。
“魏罃……”他喘着粗气,声音破碎喑哑,唤着魏惠王的姓名,那是刻骨的仇敌,“欺寡人太甚!”
就在半年之前不久,肃侯的病势还曾有过回光返照般一丝轻松。那时,魏国刚刚用其凌厉的锋锐压服了楚国,兵威震动着泗上一众诸侯,正全神贯注经营着其精心构建的“逢泽之会”朝天子体系。他便是看准了这个缝隙——魏国无暇他顾的瞬间。卫人本是墙头草,此时悄然依附了魏国。这无疑像枚烧红的火炭投入赵国君臣眼中。机会!在相国进言之后,他几乎未经多少踌躇便批准了闪电般的攻卫之策。赵军铁骑挟着凛冽的雪尘,如饿狼扑食般直扑卫国边鄙小邑,漆邑、富丘,轻易地被纳入了赵国的版图。
此举本是为了试探魏国西向时的底线,同时也是在它那精心布置、睥睨诸侯的棋局边上,撬开了一个细微却令人不安的裂口。
那时他立于邯郸城楼高处,迎风振臂大笑,志得意满。凛冽的北风卷着初春融雪的湿寒扑在脸上,仿佛也带上了一层滚烫的骄纵。
仅仅不过数月。魏国这条被贸然挑衅惊醒的暴龙,其暴烈的回应速度远超邯郸宫苑内任何一人的预料。
那位据说在魏国大梁新宫中以“王”自称的魏罃,根本未曾耗费丝毫口舌在遣使诘问、威吓的环节上。大梁的指令在第一时间便直接化作了雷霆万钧的行动。那位曾于河西以悍勇威震秦军的庞涓,被委以主帅。魏国那令人战栗的“武卒”,这支以重甲闻名、由彪悍河西汉子组成的精锐之师,在初雪尚未来得及消尽草尖的早冬时节,便如同一股裹挟着钢铁和死亡气息的黑色洪流,裹挟着令人胆寒的威压,在极短的时间里碾过平原,悍然出现在了邯郸的城墙之下。
那支曾使他扬眉的入卫骑兵被紧急召回,在回援国都的半路上,却撞上了庞涓预先布下的致命伏网。精锐的马队被魏国步武卒方阵死死咬住,层层围困切割。
溃败。一场干净利落得令人绝望的溃败。
随后,邯郸便在魏军的铁壁合围中发出了绝望而沉重的窒息声。肃侯那份灼烫的雄心,连同他那时有时无的健康,被这兜头浇下的冰水一同击得粉碎,迅速冷却、发硬。骄傲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摔得粉身碎骨,此刻只剩下寒风抽打脸颊的刺骨凉意,和心肺间如同燃烧般滚烫撕扯的痛苦喘息。
寒意和咳嗽的撕扯越发凶险猛烈,几乎要将胸腔生生撕裂。肃侯猛地弯腰,一手死死按住心口,另一手颤抖着,死死扣住身边内侍的臂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才勉强止住欲倒的身子。温热的液体涌上喉咙,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铁锈气息。他强行吞咽下去,喉头蠕动,发出沉闷艰难的吞咽声。侍从惊惧地看到他嘴角渗出的细微暗红血线,想开口却被肃侯一记凌厉如刀的眼神制止。
一名身材修长、面容瘦削的绛服大臣,匆匆踩着没至脚踝的积雪艰难而来,每一步都带着令人心悸的沉重。那是相国,他面色沉重如压顶的阴霾。他来到肃侯面前不远,整肃衣冠,长揖到底,动作带着几乎难以承受的迟滞。
“君上,”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在寒风的撕扯中断续传来,“齐王……拒了。”
肃侯的身形剧震一下,扣住内侍臂膀的手指骤然松脱。一股腥甜的热流再也抑制不住,猛地自胸腔中喷涌而出。
“呃!”
鲜血如一朵狰狞怒放的墨梅,喷射在脚下洁白的雪地上,点点殷红,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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