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冰火冠冕(6 / 9)
“当啷!”
翟角手中那柄布满卷刃缺口、依旧滚烫的长剑,自松开的手指间脱手坠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片刻的城头异常刺耳。
他沾满污血碎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如同枯木断裂的沙哑音节:
“降……”
未等春回大地,尖利的警报烽火又一次撕破北境天际。
临淄王宫大殿森冷。田午一手按着案上自观城飞马驰回的泥金捷报——魏国观城已破,俘获敌将翟角及以下数千人!另一手,紧握一份墨迹淋漓的紧急边报——赵国以齐国新破魏城、兵势大盛为借口,大将韩举引军五万,已突破齐北长城烽燧口!
殿门呼地被狂风撞开,风雪裹着斥候身上的寒气腥膻扑入!
“报——!赵军精锐已破隘口!前锋直扑博陵!兵锋所向,沿途城邑……望风而降!”
“铛啷!”
殿阶下侍立一员悍将,名田布,身如铁塔。这猛将在赵军攻破长城的消息轰进耳朵的刹那,腰间那柄百炼巨刃竟已控制不住呛然出鞘半尺!森寒光芒映着他脸上横肉扭结跳动,双目烧灼喷火:“齐公!末将请兵!即刻率我临淄北营铁骑驰援!必取韩举狗头来献!洗我齐地之耻!”
案后田午按着两份战报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紧。他没有即刻回应田布,目光却猛地越过田布肩上卷起的风雪,落在殿门侧一道身影之上。
邹忌一身素净文士袍,立在殿门风雪涌入的风口边缘,袍角拂动。他并未上前,眼神也未在暴怒请战的田布身上停留,反而微微仰首,目光幽深地注视着殿宇深处高悬于梁柱间的一幅巨大舆图。那图上,齐国疆域如同苍鹰俯卧东方,北方沿着山脉蜿蜒扭成一条细长崎岖的墨线——那是历代先君修筑的齐长城,恰在赵国兵锋所指方向。
“邹忌。”田午的声音破开田布粗重的喘息。
邹忌这才缓缓转首,对着田布那几乎要爆裂开的魁伟背影平静躬身:“将军勇武,可贯金石。然……”他视线微垂,投向田午案前那支笔锋凝滞、墨已冻成薄冰的朱砂笔,“北境苦寒,纵是将军铁骑能踏破百里冰封,抵博陵城下之时,博陵是否已化为焦土?赵人坚城在握,以逸待劳,我军奔波疲敝,此第一难也。”
田布豁然转头,铜铃般的眼珠怒视邹忌:“休得长他人……”
“第二难,”邹忌仿佛未觉那灼人目光,语气依旧不疾不徐,“韩举,赵国宿将,深谙进退。我军若倾精锐北援,临淄必虚。魏人新受挫,怒如困兽,焉知不会趁隙再扑我西南方境?西面,楚人惯逐利而动。若二国趁虚……则齐国心脏危殆。”他目光忽然锐利如针,直刺田午手中那两封冰火交煎的战报,“第三难……赵军自破齐北长城以来,所陷城邑,军报皆称其‘秋毫无犯’?破关裂土之兵,竟成仁义之师?此中机谋,岂不比韩举剑锋更为叵测?将军今日所发之杀声,只怕尚不足驱散赵人剑匣内藏毒气之阴霾!”
大殿死寂,唯田布粗重喘息如拉风箱。田午冰冷目光扫过三面被朱砂勾勒的危境之地,最后定格在北境齐长城烽燧裂口处。他指间那支冻墨朱砂笔缓缓提起,重重点在博陵城标上!
“点兵!田布为前部都督,田寿副之!”声音斩钉截铁,“领步骑两万,明日出临淄北门!兵贵在疾!孤要三日内……”笔锋陡然一划,狠狠戳穿那象征长城的墨线,“复我博陵城!”
田布脸上横肉激动扭动,豁然拔刀:“末将遵命!”
“且慢!”邹忌的声音陡然拔高一线,清朗如金石穿玉,瞬间压过了田布拔刀的杀伐锐响!他一步竟上前,伸手竟虚按在田布未完全出鞘的刀柄之上!这一个动作近乎僭越,连田布也不由一震,杀气腾腾的目光猛刺向邹忌!
田午笔锋悬停半空,目光冰寒似剑。
“齐公,”邹忌不避田布怒视,对着田午深深一揖,“博陵虽危,孤城尤在!赵军锋芒锐甚,破口只为震慑!若我大军疾驰,正落韩举‘围点打援’彀中!彼必欲引我主力出城,于野地截杀!”他目光骤然转向殿中巨图上那代表赵国腹地的方位,“赵国新君即位未稳!朝堂倾轧更胜刀兵!韩举岂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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