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醉死东莞六十载,惊醒林场十八春(4 / 6)
十月,十八号!
一九八三……十月……十八……
轰——!!!
大脑彻底一片空白,随即是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冲垮了他所有的思维!
伐木班……油锯的轰鸣声……漫天飞舞的木屑……楞场上堆成山的原木……下岗通知单……码头沉重的货包……工地烫手的钢筋……良红咳出的鲜血……儿子穿着囚服麻木的脸……夜总会刺耳的咒骂“看门狗”……碎裂的酒瓶……
后面四十来年的辛酸、屈辱、痛苦、悔恨……
在这一刻疯狂地倒灌回来,几乎将他的灵魂撑爆!
他回来了?
他竟然回来了?!
回到了十八岁!
回到了这个决定了他一辈子悲惨命运的岔路口!
就在今天,爹逼着他签字,接那个所谓的“铁饭碗”的班,去当伐木工!
“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哑扭曲的尖叫猛地从麻松山喉咙里爆发出来,充满了极致的惊恐、难以置信和一种濒死般的挣扎。
他猛地从冰冷的土炕上坐了起来,动作剧烈得差点扭伤僵硬的脖子。
冰冷的空气瞬间灌满肺叶,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齐涌出。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打破了屋里原有的“节奏”。
哭嚎的李秋兰噎住了,打了个嗝,惊恐地看向他。
暴怒的麻乐军猛地停住脚步,霍然转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了过来,里面的怒火更盛:“嚎!嚎你妈了个巴子!
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给老子起来!
把这表填了!明天就去楞场报到!”
他说着,就从那件旧工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却依然能看出正式格式的表格,狠狠拍在炕沿上。
表格标题隐约可见——《兴安岭国营第七林场职工接班申请表》。
门口的两个女孩吓得同时一哆嗦,往后缩了缩。
麻松山还在剧烈地咳嗽,胸口疼得像要裂开。
他抬起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脸。
手上传来的触感,是光滑的、充满弹性的皮肤,没有那些深刻的皱纹和厚厚的老茧。
胳膊抬起时,感受到的是年轻身体里蕴含的、虽然此刻虚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
这不是梦。
这他妈真的不是梦!
老天爷……不,不管是谁……他妈的……玩我呢?!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恐慌、愤怒交织成的剧烈情绪风暴,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看着那张如同催命符般的申请表,再看看暴怒的父亲,哭泣的母亲,惊恐无助的姐妹……
上辈子就是这张表!
就是今天!
他懵懵懂懂,甚至带着点对正式工身份的向往和摆脱田间地头的庆幸,在上面签下了名字,按下了手印,从此走上了一条一眼能看到头、最终却是断崖的绝路!
不能再签!
死也不能签!
“咳……咳咳……不……我不签!”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还在痉挛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难听,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啥?!”
麻乐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随即怒火彻底爆炸,脸膛涨成了紫红色,猛地一步跨到炕前,扬起簸箕般的大手就扇了过来:“我操你个血妈的!小牲口玩意儿!你还反了教了!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带着粗厚老茧、抡惯了斧头的大手,裹挟着风声,狠狠掴下!
(3)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麻松山的左脸上。
力道之大,让他刚刚撑起的上半身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咚”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坯炕墙上。
眼前瞬间金星乱冒,耳边嗡嗡作响,半张脸先是麻木,随即火辣辣地疼起来,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
血腥味在口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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