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醉死东莞六十载,惊醒林场十八春(3 / 6)
数细小的冰针,扎得生疼。
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牙齿嘚嘚地打着颤,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小团白茫茫的哈气。
耳边是无比嘈杂的声音。
女人的哭嚎,尖利又绝望,穿透耳膜。
一个粗哑暴怒的男声在高声咒骂,唾沫星子似乎都能喷到脸上。
“哐当!”是什么铁器被狠狠掼在地上的刺耳噪音。
还有猪在圈里不安分的哼唧声,以及……
一阵阵压抑的、低低的啜泣。
这他妈是哪儿?
阴曹地府?
阎王爷的殿前就这么个德行?
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麻松山艰难万分地,试图抬起沉重的眼皮。
那眼皮像是被冰冻住了,又像是粘了千斤重的胶水。
费了老鼻子劲,终于撬开一条细微的缝隙。
模糊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刺得他眼球生疼,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
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却让他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连那钻心的头痛和酷寒似乎都短暂地忘记了。
昏黄。
一切都是昏黄的。
一盏大概只有十五瓦的钨丝灯泡,从低矮的、黑黢黢的房梁上垂下来,蒙着厚厚的灰尘和油污,光线微弱得可怜,勉强照亮下方一片狼藉。
他正躺在一个冰冷的土炕上,身下铺着粗糙破旧的炕席,硌得他骨头疼。
身上盖着一床沉重、硬邦邦、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旧棉被,棉花大概都结成了疙瘩。
炕梢堆着几床同样看不出原色的被褥。
离炕不远,是一个砖砌的灶台,一口大铁锅坐在上面,锅盖歪在一边。
灶坑里似乎还有未燃尽的柴火,散发出微弱的暖意,但完全无法对抗这屋子里的严寒。
墙壁是黄泥糊的,被经年的烟火熏得发黑,上面糊着几张泛黄的报纸,还有一张褪色的“劳动模范”奖状。
地上是坑洼不平的泥土地面。
刚才听到的“哐当”声,来源于一个掉在地上的搪瓷盆,盆边磕掉了一大块瓷,露出里面黑色的铁皮。
旁边还滚落着一个铝制的水舀子。
视线转动。
炕沿边,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实际上可能年纪并没那么大的女人正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得撕心裂肺,头发凌乱,眼睛肿得像核桃,身上那件蓝底白花的棉袄胳膊肘处打着补丁。
她是……娘?
李秋兰?
可印象里娘后来总是愁苦着脸,腰背佝偻,绝不是眼前这个还能有力气嚎啕大哭的样子。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藏蓝色旧棉工作服、戴着狗皮帽子的男人,正像一头暴怒的棕熊般在狭小的屋子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嘴里不干不净地怒骂着:“……反了天了!小兔崽子!老子费劲巴力给你求来的前程!正式工!铁饭碗!你他妈敢不接?!你敢给老子撅回来?!我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那是爹!
麻乐军!
记忆中爹后来沉默寡言,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绝不是眼前这般火爆凶悍。
门口,怯生生地站着两个女孩。
大点的那个,十五六岁模样,梳着两条麻花辫,脸色苍白,嘴唇紧紧抿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深深的担忧,手指用力地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
那是大妹麻小燕?
小点的那个,大概十二三岁,瘦瘦小小的,正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压抑着哭泣,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脚下的泥地上。
那是小妹麻小果。
这……这场景……
麻松山的心脏猛地一缩,然后疯狂地擂动起来,像是要撞碎胸骨跳出喉咙!
他猛地扭头,看向糊着报纸的墙壁。
那报纸上,赫然印着几个清晰无比、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力撞入他眼中的大字标题——“热烈庆祝新中国第五个五年计划取得辉煌成就!”
旁边还有一张日历画,画上一个胖娃娃抱着条大鲤鱼,底下清晰的日期:一九八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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