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虎丘之行(1 / 4)
五更的梆子声刚过,苏州城的天边还蒙着一层薄雾。
我穿衣起身,站在后院的青石板上,望着东边天际渐染的霞光。
砖缝间的青苔泛着露水,墙角那丛紫茉莉在晨霭中半开半阖。
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檀香——这是李冶惯用的熏香,此刻却让我的心跳愈急促。
三天前那本《乙未杂记》上的预言,此刻正在衣袖中烫。
三天前的子夜,这本看似普通的线装书突然在案几上无风自动,翻开的扉页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墨迹:乙未年七月十五,苏州有变,李生当往虎丘。
短短的一行字仿佛活物般在纸上游走,而昨夜我分明用镇纸压着书卷,今晨却现它又翻到了这一页。
冥冥中好像是在告诉我,不可不去。
墨色如新,仿佛刚刚写就。
我伸手触摸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书页上竟渗出细密的血珠,转眼又消失不见。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彻夜难眠。
这不是普通的书我喃喃自语,指腹摩挲着书脊上那条暗红的丝绳。
这条丝绳的系法很特别,打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绳结,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
晨雾渐散,院中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李兄,起这么早?朱放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他揉着眼睛从西厢房出来,中衣半敞,露出瘦削的胸膛,髻松垮垮垂在脑后。
踢踏着露趾麻鞋走近,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脂粉香气,昨夜定是去了平康坊喝花酒。
几缕黑垂在额前,更添几分浪荡气质。
今天不是歇业吗?听说云岩寺有盂兰盆会,我还想着睡到日上三竿呢。
我下意识将书卷往袖中藏了藏。
萧瑟的晨风掠过庭院,卷起井台边几片枯叶,惊动了檐下燕巢里的雏鸟,出细碎的啾鸣。
望着朱放惺忪的睡眼,那句要去虎丘在喉间滚了几滚,终究化作轻飘飘的应答:朱兄,嗯…,今日我打算去虎丘走走。
同去同去!
朱放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巧了!
我正要去虎丘拜访白云观主。
他凑近低语,带着宿醉的酒气:听说观里新来了几位女冠,琴艺绝,特别是那位叫妙音的看我不动声色,又接着说:“当然、见过那位妙音姑娘也要去云岩寺走一遭。”
我眉头微皱。
朱放虽是我在这个时代的亲朋知己,但生性放浪,纨绔不羁。
带他去…若让他知道书中预言,怕是要闹得满城风雨。
更让我在意的是,书中明确要我,这绝非巧合。
我按住他沾着胭脂香的衣袖:那个朱兄,我…我今日打算独自散心。
话一出口就暗叫不妙,有些太直白了。
果然见他嘴角耷拉下来,活像被抢了蹴鞠的孩童。
怎么,嫌我碍事?朱放抱着胳膊倚在廊柱上,震得檐角铜铃又一阵乱响,上回在太湖码头,若不是我眼疾手快,那箱洞庭橘早滚进运河喂鱼了。
还有昨日,你两眼含泪……
不是这个意思,朱兄听我说。
我急中生智打断他的絮叨,你不是说要帮我去打听李秀才户帖的事吗?这话倒非虚言,昨日确实听他和赵掌柜提过要往城外李秀才住地走一遭。
庭院东角的梧桐树上,知了突然扯着嗓子嘶鸣起来,惊飞了那只在井沿饮水的麻雀。
我无奈的看着一脸怨气的朱放。
着实有些可爱,也许这就是真性情吧!
朱放猛地一拍前额,震得髻彻底散开,几缕乱滑稽地翘在额前:瞧我这记性!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差点忘了!
李秀才那边才是正经要办的事。
突然又露出狡黠的笑容:不过虎丘路远,你独自去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朱兄放心,我来苏州城已有些时日……”
“说的也是,念兰轩掌柜的,在这苏州城也算小有名气。
不过…李兄真的不考虑去一趟白云观?”
朱放打断我的话并用他那双贼兮兮的眼睛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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