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军户勾补(2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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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深重非一日可解,甚或将流失军户之数轻描淡写,以图蒙蔽圣听!

若其疏中果有此类不实之言,避重就轻之举,则非仅失职,实乃欺君罔上之大不敬!

此乃罪二!

他将「欺君」的成立,巧妙地系于一个预设:姜白石的自辩疏必然粉饰太平。

这是基于人性弱点和政治常态的合理推论。

「其三,怠惰因循,祸国殃民!

军户乃卫所根基,兵部乃武备枢机!

姜白石位居尚书之职,手握重权,却对军户流失丶卫所崩坏之危局,多年来束手无策,无所作为!

坐视边防空虚,坐视强敌窥伺,终致怀安惨祸,生灵涂炭!

此等怠惰因循,非止无能,实乃祸国殃民!

若再纵容其尸位素餐,则九边危矣,社稷危矣!

此乃罪三!

恳请陛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以安边陲,以慰忠魂!

欧阳冰敬言毕,退回班列,殿内一片死寂。

他的攻击,立足公开的灾难丶公认的问题丶对官员自辩本性的预判以及对其职位责任的无限上纲上线,逻辑链完整,气势逼人,且完全避开了任何需要机密数据支撑的具体指控。

邓修翼垂着目听完,心中一晒。

紧接着,都察院右都御史潘家年出列,他面容肃穆,声音沉稳。

「陛下,」潘家年先向御座一揖,随即目光落在了兵部尚书姜白石身上,「欧阳给事中所劾,句句切中时弊,直指要害!

怀安血案,根由确在兵备废弛,军户流失!

兵部,总揽天下军务,勾稽军籍丶核补军丁,乃其无可推卸之天职!

他话锋一转,直指姜白石与都察院的关系,这是都察院面对指责时的经典甩锅套路:

「姜尚书,你必当自辩,或言积弊深重,或言掣肘重重。

然,本官敢问一句:面对九边卫所军户流失丶军田侵占丶军械亏空等重重积弊,你身为兵部之,可曾以部堂之尊,行雷霆之举,强力督责我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对上述情弊进行切实丶持续丶深入的巡查弹劾?!

潘家年向前微微一步,「都察院固有风闻奏事丶巡查地方之权!

然,军务繁杂,关涉机密,若无兵部主动行文,提供线索,指明要害,划定范围,御史巡查便如大海捞针!

兵部可曾积极行文,详列疑点,恳请都察院协查?可曾就重大军务弊案,移文都察院,请求彻查?可曾持续追踪,督促进展?!

他接连三个「可曾」,掷地有声,将责任完全推给兵部的不作为:「若你兵部行文有力,移案及时,督责不懈,我都察院焉能不尽心履职?然,据本官所知,兵部于此等关乎国本之大事上,鲜有主动,鲜有作为!

既不积极提供线索,又不强力督责跟进!

致使都察院虽有巡查之心,却常感无从着力!

姜尚书,怀安之殇,你兵部督责我都察院巡查不力,沟通不畅,亦是重大失职!

此责,你如何推脱?!

潘家年的攻击核心,在于制度性的推诿。

他强调都察院需要兵部的「主动」和「配合」,将巡查不力的责任,巧妙地丶且符合官场惯例地,反扣在姜白石「不作为」的头上。

这时,连沈佑臣都忍不住要嗤笑了。

潘家年退回班列,与欧阳冰敬的激烈形成了沉稳而更具压迫感的呼应。

两人的攻讦,一浪高过一浪,将姜白石牢牢钉在了「失察」丶「欺君」丶「怠惰」丶「推诿」的耻辱柱上,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公开信息丶制度常识丶人性预判和官场生态的逻辑之上。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姜白石身上。

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殿内凝重的空气和如山压力一并吸入肺腑,再缓缓吐出。

他捧着那本早已准备好的厚厚的丶承载着他所有辩白与反击希望的卷册,稳步走到冰冷的御阶之下,撩袍端带,重重跪倒。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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