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9章 释怀了(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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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妇人抱着孩童,裙摆沾满泥点,发髻散乱如枯草。男人们大多拄着木棍,瘸着腿,军甲破烂不堪,与其说是军人,不如说更像逃难的流民。

队伍歪歪斜斜拉了半里地,没有旗帜,没有甲胄铿锵,只有压抑的咳嗽声和低低的啜泣。车轮每颠簸一下,车上传来的呻吟便清晰几分,惊得城门口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守军们面面相觑,这哪是几日光景便能抵达的卫队?分明是一支从血火中爬出来的残部,拖拽着整个家眷营,在荒野里熬了二十个日夜。

领头的卫队校尉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他抬手想喊话,喉咙里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头。城楼上的号角手忘了吹报,直到那面褪色的卫队军旗在风中勉强扬起一角,守军才如梦初醒,慌忙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眼神里满是震惊与不解。

沉重的城门发出吱呀声响,吊桥轰然放下。当看清车队情形时,守军们皆倒吸冷气:十数辆马车半数歪斜,车轮沾着暗红血渍,玄甲士兵个个带伤,为首骑士左臂悬着绷带,正是皇浦云亲卫统领校尉。

\"将军何在?\"城门官疾步上前,见校尉翻身落马,声音嘶哑如裂帛:\"巴州遇袭!遇到玄阴门偷袭,将军率我们等死战突围,身受重伤,现正在后车静养!\"

城楼上顿时一片死寂,随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军医提着药箱飞奔出城,守城校尉颤抖着抚摸车辕上深可见骨的刀痕,车帘微动间,隐约可见染血的银枪斜斜靠在车厢壁上。

校尉忙不迭滚鞍落马,抢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皇浦云:“将军受苦了!”他眼角瞥见那渗血的伤口,当即急令亲兵:“快!把城里最好的郎中和伤药都请来!”

几名身强力壮的士兵迅速将伤员抬上早已备好的板车,家眷们则被妇人搀扶着往内城走。方才还强撑着的妇孺们,此刻见青石板路两侧亮起了昏黄的灯笼,闻着城中飘来的炊饼香气,紧绷的脊背骤然垮塌。走在最前的亲家母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枯槁的手死死攥着衣角,浑浊的泪水砸在地上洇出深色痕迹。紧接着,抽泣声如涟漪般荡开,抱着幼子的婉娘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孩子发间失声痛哭,连带着怀里的孩童也受了惊,咿咿呀呀地哭起来。

郎中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皇浦云已被安置在军营里面的大帐。校尉亲自举着灯笼,看着银针穿肉而过,看着浑身上下没有什么伤口,一问才知道皇浦云肋骨断裂了三根,校尉都吓着了。

直到皇浦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才松了口气。帐外,家眷们横七竖八地坐在草席上,有的靠着车轮昏睡,有的还在低声啜泣,唯有那双盯着跳动烛火的眼睛,渐渐褪去了惊惶,添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怔忪。夜风吹过檐角铜铃,叮铃铃的声响里,终于有了安稳的意味。

帐内灯影摇曳,将小翠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帐壁上。她攥着帕子,眼睁睁看着老郎中揭开丈夫胸前的麻布——那底下根本不是寻常劳碌留下的疲惫,而是一片青紫交错的伤痕,断裂的肋骨处甚至能看到明显的凹陷。

\"嘶——\"皇浦云喉间溢出痛呼,额角冷汗涔涔。小翠只觉双腿发软,先前他上马车时强撑的笑容此刻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她心口。原以为只是劳累过度,却原来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与玄阴门打斗时受了伤。

\"夫人莫慌,肋骨断了三根,幸未伤及内脏。\"老郎中的声音带着颤,银针在烛火上烤得发红,\"只是这淤血需尽快散去,大将军需得咬牙忍忍。\"

银针刺入皮肉的瞬间,皇浦云猛地抓紧了身下的毡垫,指骨因用力而凸起。小翠再也忍不住,踉跄着扑到床边,却被他一把按住手腕。他掌心滚烫,眼神却亮得惊人:\"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还说!\"她的声音哽咽,泪水砸在他手背上,\"为何不告诉我?\"

帐外忽然传来更鼓声,三短一长,是营地夜巡的信号。皇浦云望着帐门方向,忽然低低咳嗽起来,嘴角泛起一丝血沫。小翠慌忙用帕子去擦,却被他反手握住:\"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老郎中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已将最后一根银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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