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字归尘(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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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锦袍:“怎么办?怎么办?”张易之强作镇定,拽着他就往寝殿跑:“快!去求陛下!她不能不管我们!”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进寝殿,锦袍被门槛勾破了一道大口子,往日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散乱开来。“陛下!救我们!张柬之谋反了!”张昌宗跪在榻前,哭得涕泗横流,俊美的脸上糊满了泪水与脂粉,狼狈得像只丧家之犬。张易之也跟着跪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下快下旨,诛了那些乱臣贼子,大周的江山不能亡啊!”

武则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浑身一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明心按住。她看着殿外越来越近的火光,听着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再看看眼前这对吓得屁滚尿流的兄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极致的悲凉。她一生杀伐果断,杀过亲生女儿,灭过李氏宗室,可到头来,连自己豢养的男宠都护不住。而这一切的根源,竟是她晚年那点可笑的贪恋,贪恋他们带来的片刻温存,贪恋权力握在手中的幻觉。

“够了。”她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张氏兄弟时,像淬了冰:“你们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甚至私通突厥,罪证都在朕的案头。今日之事,是你们咎由自取。”

张氏兄弟愣住了,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人。张昌宗还想再求,殿门却“轰隆”一声被撞开,禁军将士手持刀斧冲了进来,寒光闪闪的刀刃映着他们惨白的脸。

“拿下奸佞!”禁军将领李多祚大喝一声,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似的将张氏兄弟拖了出去。很快,殿外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便归于沉寂。

武则天闭上了眼睛,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知道,张氏兄弟死了,她最后的屏障也没了。

没过多久,张柬之、崔玄暐等人率领禁军来到寝殿。他们身着明光铠,手持横刀,铠甲上的血迹还未干涸,目光坚定地看着榻上的武则天。曾经,他们或在她的提拔下从寒门跻身中枢,或在她的威慑下不敢抬头,可此刻,他们眼中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终结这个女人的统治。

“陛下,张氏兄弟谋反伏诛,幸不辱命。”张柬之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强硬:“如今国无长君,人心浮动,还请陛下退位,传位于太子李显,恢复李唐社稷,以安天下。”

武则天看着眼前这些臣子,崔玄暐的朝服袖口磨出了毛边,那是他当年在并州做小吏时留下的旧习;李多祚的脖颈上有一道疤痕,那是他随裴行俭征讨突厥时留下的战功印记。这些人,都是她亲手提拔或重用的,如今却要亲手送她下台。她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斥责,只是缓缓抬起手,示意明心拿来纸笔。枯瘦的手指握住狼毫时,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却依旧一笔一划地写下:废除武周国号,恢复大唐;传位于太子李显。写完最后一笔,她将笔一扔,重重地倒在榻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龙凤呈祥藻井,这个她亲自设计的图案,如今看来竟有些讽刺。

退位后的武则天,被尊为“则天大圣皇帝”,依旧居住在上阳宫。李显每十日会来请安一次,却总是站在殿门三步外,隔着纱帘问安,像怕被什么沾染似的。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宫女太监、能臣酷吏,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明心和几个老嬷嬷陪着她。

上阳宫的日子,静得能听见雪化的声音。武则天每日躺在榻上,看着窗外的玉兰花从含苞到绽放,再到凋零,心中像被掏空了一块。有时她会突然坐起来,让明心取来当年的《臣轨》手稿,指着其中“治天下者,以人为本”的句子喃喃自语;有时她会对着铜镜发呆,看着自己脸上的皱纹和脱落的牙齿,突然问:“明心,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明心总是低着头,不敢接话。她见过陛下为了推行均田制,在紫宸殿与关陇贵族据理力争;也见过陛下为了铲除异己,命来俊臣用“请君入瓮”的法子逼供;见过她在龙门石窟为卢舍那大佛点睛时的虔诚,也见过她在万象神宫接受男宠供奉时的迷离。这个女人的一生,哪里是“对错”二字能说清的?

入秋之后,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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