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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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他见木凳将要落下,不由随手挥出,只听得喀地一声木凳碎裂。两个狱卒见袁承天虽铁镣加身仍然神勇不减,心中也是一凛,不敢再行造次,口中称着死贼囚,啐了一口悻悻而去,还不忘低声说道:“看你倔强,以为自己了不起,将来还是不免上断口台……”他们两个人心怀恼恨走远。袁承天也不与他们两个人计较,只是心中也是黯然:便是我死了又能怎样,世人又有谁会记住我?也许清心便要伤心无地了,只因为得不到所以相思成老?可是世上之人皆是如此,岂止是我?千年以降不都是这样么?我为何总是参悟不透生死之念,难道我尘缘未了,心至不清,所以杂念充塞于心中,元神不保,混混沌沌之中,又见洪蒙初开,试问谁是情种?

次日北风也小了。他拘于这牢中,总觉得光阴过得实在太慢,不可见得是清心,也许她已满面忧愁,因为得不所爱,所以今生难免困顿于这凡尘,仿佛世上有一张无形的枷锁将人桎梏其中,无法挣脱,是命运是人为,皆不可知!只有咽声吞气捱着这不见光明的路前进,纵使前面满是荆蒺和虎兕,也没有后退的理由!忽又想《南华真经》所说那姑射的仙人,却道是:藐姑射之山有神人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餐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于四海之外……可以想像那姑射仙人之姿容在世绝无,是为神仙女子,世人不可仰视;只是也许世尘再也不可见,只有梦中才可叩见,余生无缘!

石门被人打开,披了斗篷以避风雪。袁承天心下一惊接着又喜,原来斗篷褪下是清心,只见眉目如画,只是似怨含悲,似忧似怨地看着他——这个袁大哥——她可以舍却身后事,只是他却不愿,所以两个人不能牧马塞外,远走江湖,只有困顿于今生,在恩怨纠葛之中,伤心再伤心,难过再难过,没有可以解脱的地方,只有两个受伤的心灵冥冥之中相依相慰,也许这样才可以免去这茫茫尘世中无尽的幽怨!

似乎遥远的地方响起似哭又泣的箫声,仿佛是当年师父赵相承雪后一个人独处最高峰,义气风发,看万里山河寥阔,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仿佛从来如此。人居于最高峰,忧郁的心情为之一扫,豁达之情油然而生,横箫于唇,吹奏别离歌,似乎在诉说陈年往事,想像百多年前明室江山处于飘摇风雨之中,又有几路勤王之兵,而那崇祯皇帝又四面楚歌!——其实他本大有所为,奈何急功太近,又且刚愎自用,听不得人言,所以失误战机,当闯王李自成兵临城下,欲要封王之时,不能退而求其次,先允其封王,以安民心,俟后再做计较,方为上上策,奈何他不听臣下之言,以至错失良机,城为之破,煤山之上身死国灭,灵魂再难安处,只怕死后也难见列祖列宗,因为锦绣江山毁于他一人之手,可不是为罪人?赵相承从来深明大义,教导门下弟子克守忠义不忘这亡国亡天下之痛,每每读到袁督师那首绝命词便不由涕泗横流,难已禁止,以为天下英雄非谁而何?总是喜欢吟读其诗: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以明其心志,大抵古往今来的英雄都是如此吧?

清心看着袁承天懵懵懂懂的样子,仿佛神不守舍,元神出窍。她缓缓取下斗篷,放在一旁,只见牢房浑暗不见光明,只有白天略有微光,而且气息难闻,更有乱蓬蓬地草铺于石床之上以免犯人冻毙于此,地上更有虫蚁乱走——它们为了生存竟也不惧寒冷——所以世上岂止生人辛苦,便是万物走兽也是生之不易,每日也要为了生存奔走,所以看世上无一物不是悲哀!清心见袁承天的容颜虽也风霜但是难掩其俊逸的气质——温润如玉,华而不宣,人生至境,止于冲淡。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情绪,扑到袁承天的肩臂之上,伏首嘤嘤哭了起来,仿佛梨花带雨哭不休!

袁承天从臆想之中回来,元神归于窍中,师父的身影渐行渐远,不一刻便朦朦胧胧之中消逝在眼前。他见清心哭得实在伤心,轻声道:“我还没死,你哭着什么?”清心万没料到袁大哥说话口无遮拦,随性而为,不知忌讳,忙不迭用小手掩住他的口,不让他再胡乱说话。袁承天也觉自己口语出无状,徒惹清心伤悲不已,便俏俏地安慰于她:“清心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不会说话惹得你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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