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看懂了,也看怕了(1 / 2)
心腹的脚步声很急,踩在回廊的木板上,像是乱了点的鼓点。
林默没回头,手里正拿着个铁钳子,拨弄着炭盆里那几块有些湿气的银霜炭。
炭火偶尔爆出一个火星,“啪”的一声,在死寂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大人,陆府那边有动静了。”心腹压低了声音,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陆承安疯了。”
林默手里的动作没停,只是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怎么疯的?”
“那幅画送进去后,陆承安在书房里砸了一刻钟的东西。”心腹咽了口唾沫,似乎在组织语言描述那不可思议的场景,“后来他要烧书房,说是要毁了所有的往来信件和账目。火油都泼上去了,结果……”
“结果没点着?”林默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炭,轻轻吹了吹。
“不是没点着,是没人敢点。”心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陆府的下人,连着那个倒夜香的老头,全都跪在院子里。陆承安拿剑架在管家脖子上逼他点火,那管家哆嗦着说,他不敢。”
林默放下铁钳,终于转过身来:“不敢?他是怕陆承安的剑,还是怕别的?”
“管家说,他闺女在城南夜校念书,昨晚回来教了他几个字。”心腹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抄着一行字,“《民录法》第一条:毁证者,与凶同罪,史册留污。”
林默看着那行稚嫩的字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这才是他想要的。
刀剑只能砍下头颅,但这种渗进骨头缝里的规矩,才能捆住手脚。
“后来呢?”
“后来陆承安自己去抢火把,结果刚冲到门口,一阵风吹得檐下的铜铃乱响。他在院子里挥剑乱砍,吼着说看见窗户纸上有小孩的影子,还听见有人在背书。”心腹顿了顿,“那是风吹树影,但他把自个儿书房的门窗都砍烂了,这会儿正缩在桌子底下发抖。”
林默点了点头,没做评价,只是从案头抽出一份刚送来的塘报。
这时候,诸葛琳琅推门进来了。
她穿了一身素色的蜀锦长裙,怀里抱着几个卷轴,脸上带着一种商人在盘点完巨大收益后的从容。
“看来陆大人这几天的觉是睡不好了。”她把卷轴轻轻放在案上,“不过,睡不好的可不止他一个。”
林默展开其中一幅卷轴,那是“千童绘案”里的一幅。
画工很糙,但意境极狠——七个孩子围着一块石碑刻字,而被围在中间下跪的官员,虽然没画脸,那身官服的制式却画得极细。
“这是原本?”林默问。
“原本已经送去建业了。”诸葛琳琅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茶香袅袅散开,“我借着‘南北文会’的名义,把这一百幅画送去东吴和曹魏巡展。听说孙权在建业的画展上站了半个时辰。”
“他看懂了?”
“看懂了,也看怕了。”诸葛琳琅轻笑一声,“咱们安插在吴宫的探子回报,孙权看完那幅《刻名图》,回去就把几个世家大族的折子给留中不发了。他还私下问张昭:‘若是江东的百姓也学会了给官老爷画像,咱们还能睡得安稳吗?’”
林默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睡不安稳就对了。恐惧是最好的清醒剂。”
还没等这股茶香散去,苏锦带着一身寒气大步跨了进来。
她身上的甲胄没卸,边缘还沾着些泥点,显然是刚从城外回来。
“那个老吏招了?”林默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
苏锦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把脸,摇头道:“不用招。我把白骨坑的位置‘不小心’泄露给他后,这老头带着家里三个侄子去祭拜。到了坑边上,一看那几具尸骨上还没烂透的衣料,当场就撅过去了。”
“醒来后呢?”
“醒来后,一边哭一边写。”苏锦从怀里摸出一叠写满字的草纸,拍在桌上,“《滇西冤录》,一万两千字。他把陆承安怎么借着剿匪的名义杀良冒功,怎么吞没矿税,连那几个矿工头目埋在哪,都写得清清楚楚。”
林默拿起那叠草纸。
纸张粗糙,字迹潦草,有些地方甚至被泪水晕开了,但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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