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民声即天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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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木牌上的墨迹还没干透,底下带锁的箱子就已经被塞满了。

林默站在讲学堂二楼的窗棂后,看着楼下几个穿着青布衫的高年级学生正在把箱子里的竹片倒在地上分类。

“赋税类,这边!”

“这谁写的?‘县丞丈田用短尺,一亩少了三厘地’,归入度量衡造假,送去算术科核验!”

“这还有个更有意思的,‘学童读旧《蒙求》,字都是错的’,归入教材勘误!”

学生们动作麻利,没半点官府里那种推诿扯皮的暮气。

窗根底下,一个挽着裤腿的老农正蹲在那儿抽旱烟。

他原本是来看热闹的,顺便看看自己前天晚上摸黑投进去的那块破布片有没有下文。

此刻,讲学堂的一楼窗户大开,里面传来讲师清亮的声音:“今日算术课案例,取自‘问箱’投书。咱们算算,若是丈田尺短了一寸,全县三千顷地,县丞能多收多少‘漂没粮’。”

老农的手抖了一下,旱烟袋里的火星子溅在手背上,他却没觉得疼。

他听不懂那些复杂的算式,但他听懂了最后的结论——那是他交了一辈子的冤枉粮。

“这学堂……”老农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眼圈有点红,嘟囔了一句,“是咱的。”

林默收回视线,嘴角刚勾起一点弧度,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

苏锦带着一身尘土味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件沾着汗渍的粗布单衣,往桌上一扔。

“北境屯田的事儿,有点意思。”她抓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大口,“本想去查旧账,结果半路被一群娃娃拦住了。拿着一堆算筹,给我摆了个‘七星空仓阵’,愣是把过去三年的粮道流向给推出来了。”

“这是好事。”林默翻看着那件单衣,指尖在领口处停住。

“好个屁。”苏锦冷笑一声,大马金刀地坐下,“那领头的孩子眼神不对,一直往林子里瞟。我闻着这衣裳上有股怪味,就让阿依看了看。”

“也是碱水墨?”林默捻了捻领口那块隐约泛蓝的汗渍。

“只要出汗,遇水就显色。这孩子背上贴着密信,连夜给人送情报呢。”苏锦眼里闪过一丝杀气,“顺藤摸瓜,抓了个老东西。以前尚书台的录事,伪装成老农躲在乡下,专门教这帮寒门学子怎么‘做账’,怎么用‘忠孝’的名义把贪墨合理化。”

林默没说话,只是把那件单衣叠好,放在一边。

利用孩子的求知欲来构筑腐败的壁垒,这手段比直接贪污更恶心。

“那老东西招了吗?”

“没用刑。”苏锦撇撇嘴,“阿依给他煮了碗粥。”

正说着,阿依撩帘进来了。她手里没拿药箱,倒是端着个空碗。

“有些老人,嘴硬是因为心里有个虚假的‘圣人’撑着。”阿依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请村里那些信‘鬼神’的老人和那录事一起吃了半个月的饭。前十天,分两锅,一锅是他们自己带来的‘圣粮’,一锅是我们煮的。他们总说我们的饭不香。”

“后来呢?”

“后来我把两锅米混了。”阿依把空碗放下,“没人吃出来。昨晚那录事还在吹嘘‘圣粮’养人,结果旁边一个喝了他二十年迷魂汤的老妇人突然吐了口唾沫,说:‘那就是陈米味儿,装什么装。’”

林默手指轻叩桌面:“信仰崩塌的时候,比山崩还响。”

“不仅是崩塌,还有新生。”

诸葛琳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今日没穿锦缎,换了一身利落的棉布裙,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布帛。

“这是南中‘锦书驿’刚送来的。”她把布帛摊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笔迹,有的甚至只是歪歪扭扭的符号。

“百姓买蜀锦,送一枚铜符,集齐十枚能提一条建议。”琳琅指着其中一条,神色凝重,“这是建宁郡一个盲女说的。”

林默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那上面并非写字,而是画了一个耳朵,旁边备注了一行小吏代笔的字:“我虽不见字,但能听声。去年官报上说‘风调雨顺’,为何我家屋顶漏雨的声音,整整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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