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铁窗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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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沉重的撞击声仿佛直接砸在陈砚秋的胸口。韩似道离去时那阴鸷冰冷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深深刺入他的脑海。最后的通牒已经下达,威胁赤裸得令人窒息,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囚室内陷入了死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沉、压抑。唯有墙角那盏长明灯的灯焰,在透过高窗缝隙钻入的凛冽寒风中,顽强而孤独地摇曳着,在潮湿冰冷的墙壁上投下陈砚秋被拉长、扭曲的孤影。

他没有动,依旧靠着冰冷的石壁坐在地上,仿佛一尊失去生气的石雕。韩似道的话语,母亲苍老的面容,北方灾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哀嚎,崔月隐生死未卜的讯息,墨娘子苦心经营的情报网络被连根拔起的惨状……无数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中翻腾、冲撞,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撕裂。

屈服吗?

指证赵明烛结党营私,将这唯一还在勉力支撑局面、试图拨乱反正的盟友拖下水,用背叛换取自身的苟且偷生,换取母亲暂时的安稳?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内心深处涌起的强烈耻辱感和怒火烧成了灰烬。若他如此做了,与那些操弄科举、贪墨河工、倒卖军械、资敌叛国的蠹虫国贼有何区别?他寒窗十载所读的圣贤书,所坚守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道义与良知,岂不都成了天大的笑话?届时,他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去见对他寄予厚望的恩师,去见那些因科举不公而蹉跎一生、甚至含恨而终的寒门士子?

更何况,他深知韩似道和“清河”的行事风格。即便他低头屈服,自污名节,他们也绝不会真正放过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且知晓太多内情的“叛徒”。那样的下场,只会是死得更快,更无声无息,甚至连累母亲也未必能真正得到保全。与虎谋皮,自古皆然。

那么,抗争到底?

以他如今身陷囹圄、镣铐加身、孤立无援的境地,拿什么去抗争?韩似道权倾朝野,党羽遍布京畿乃至各路,“清河”势力盘根错节,渗透至朝堂、科举、军器、商贸乃至宫禁,其触角之深,令人胆寒。赵明烛遭受重创,皇城司内部清洗,盟友非死即伤,情报网络被毁。他手中空有串联起来的线索,洞察了那滔天阴谋的轮廓,却无将其转化为致命一击、公之于众的力量。

绝望,如同这牢狱中无处不在的阴寒湿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他的骨髓,试图冻结他的血液,瓦解他最后的意志。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那盏摇曳的油灯上。

孤灯如豆,光芒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驱散着一小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看着那跳动的火焰,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无数的人和事,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流转——

江南贡院初试,那份被悄然调包的试卷,主考官那看似道貌岸然实则贪婪虚伪的嘴脸……

相国寺后院积雪的梅树下,神秘老儒生那双看透世事沧桑的睿智眼眸,以及那句“科举取士,取的不止是才,更是心”的箴言……

国子监黑市里,那些在暗影中流转的“题引”和一张张被利益扭曲的人心……

汴京繁华的街头,薛冰蟾女扮男装,与他并肩而行,探讨机关格物时眼中闪烁的光彩……

四海盟夜宴,巨商们谈笑风生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政商勾结、翻云覆雨的隐秘……

黄河岸边,那被贪墨款项蛀空、在初春冰凌无情冲击下轰然崩塌的堤坝,以及随之湮没的村庄和生灵……

边境线上,那些神秘流失的强弩劲箭,被窃取改编的军中旗语,还有那批即将通过“货通辽塞”渠道运出的、标注为“鸮羽”的禁运物资……

金国使团成员衣襟上佩戴的、与“清河”令牌纹饰惊人相似的狼牙饰物……

韩似道那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无尽杀机的最后通牒……

还有……林窈娘透露仓库信息时那痛苦挣扎、饱含泪水的眼神……崔月隐昏迷前,可能还在牵挂那些在阴谋中受伤的无辜者的模样……墨娘子那庞大而精密的网络被暴力摧毁时,所能想象到的无声却滔天的愤怒……

一幅幅画面,一桩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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