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二个锦囊:官盐与马票(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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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角的三孔。三孔成“品”。他不懂字,也知道这个“品”的规矩。规矩是他最怕的。他杀了很多人,但规矩不会流血。

“你跟满宠?”他抬眼,声音发紧。

“我跟‘安印’。”我用另一只手把盐灯放低,光照在马票背后,那枚小小的马头就浮出来,像水面上浮起的一缕气泡。他懂了。他眼睛有一瞬的闪,他知道这是“回”。回不出去的,就回来。

“你要我做什么?”他问。

“分盐。”我说,“井盐给官。海盐让出三成。你的人留下手,把盐引拿回去。原有的路不封,只换灯。你走镜灯,官走盐灯。你出一条‘夜路’,我给你留一条‘早路’。你的人里能识‘安’的,去照影柜,贴票。识‘行’的,去马市,拿草。”

“那我的快呢?”他喉结动了一下,“我快过一辈子。你叫我慢?”

“你不慢。”我把镜灯交给他,灯在他手里稳住了,“你‘稳快’。你不再跑两趟。你跑一趟,票在你手里。你睡一夜,票息在你枕下。你的人不在牢里了。在家里。你杀的人不再为盐死。你为自己活。”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他在想刀。他的刀在他的手里很久了。他的手如果放开,刀会掉在地上,发出不好听的声。我不催。我让暗河的水声替我催。水声比我更懂他的“快”。

“满宠会不会找我麻烦?”他最后问。

“他找‘案’。”我说,“不找你。你给他‘案’看。”我把一枚安印递给他,“你去问名亭坐一会。坐着,才不乱。坐稳,再按印。”

他终于把刀丢进水里,声音很小。小到像夜里的一口叹息。

——

马市开在许县北门外的空坪。

白石做界,红绳作篱。第一匹入场的马,是一匹肩高八尺的河套马,鬃短,目黑,蹄重。马贩把它牵到“验票台”前。

台上挂了两盏灯,一盏镜灯,一盏盐灯。验票的吏先看“安印”,再看背嵌金线。金线在灯下不耀,手摸微涩。吏点头,按“安”。马贩的手抖了一下,不是怕,是忽然相信了一件不该相信的东西。

“贴多少?”他问。

“照影柜今日贴一分半。”吏答,“你要快,可以贴。你要稳,可以等。马入场先验草券。草券可用马票抵。”一句一句,说得清楚。

午后第二匹马入场时,“照影柜”前就排起了队。有人来贴,有人来换,有人只是看。看的人最多。人看到了“票”,就知道“钱”在别处。钱不在口袋里,在一张纸上。在一盏灯下。在一枚印里。人的心,跟着纸走,跟着灯走,跟着印走。

程昱远远站着,和荀彧低声笑:“你看,他把钱从人手里换到人心里去了。”

“他不是换。”荀彧看着照影柜里那把铜衡,“他是让它回。”

影子柜在更远一点的阴处。那里没有灯,只有一条长几。长几上摆着三只木匣,匣里各有一把钥匙。

掌柜的人很年轻,指节细,握钥匙时像握着一根针。他不抬头,只看票。票一张一张地从白日走到夜里,又从夜里走回白日。走到第三更时,郭嘉让人关了影子柜。他说:“今夜到此。”掌柜点头,不问为什么。

盐仓这边,第一车官盐出城。盐车在轴上裹了布,走起来不响。车后挂着安印小旗。

不像军旗,也不像商旗。它介于两者之间。人看见它,就知道这不是要去打仗,也不是要去谋利,这是去“稳”。城门口有个婆子突然跪下,抱住一只车轮。

她的儿子被盐徒拖去运货,去年冬天冻死在路上。她哭了很久,什么也没说。满宠过去,把她扶起来,塞给她一张小盐引。她不会认字,只会摸那张纸背里的金线,摸着摸着,就不哭了。

夜里,庙桥心又亮灯。郭嘉坐在灯下,看“回流账”。

荀彧端来姜汤,卫峥把今日的“盐引出、马票入、贴水、折兑、回账、病棚开销、渠工回填”逐条呈上。账面最下的一行,是“净返之比”。

卫峥用笔点了一点:“今夜八比二。净返八,明返二。盐与票,相反相成。”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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