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第一道菜:血染国舅府(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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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袖口利落,指骨清冷。人抬手,揭开斗篷,露出一张让人不知该称“俊”还是该称“瘦”的脸。眼神没有起伏。像一面光滑的黑石。石面有水。水里有影。影里有人。

郭嘉。

他看见堂上那幅《洛神赋图》。他看见洛神脚边压着的那枚被重按过一次的铜印。他在心里记下了那一抹凹陷的弧。他转身,望向内西院。薄烟正从那边屋脊上起,像一缕没燃尽的香。他知道“鸩”做了一个决定。他不问是什么。他只接受。

“许都为鼎。”他低声道,“鼎需热。”

他抬手。手指极轻地敲了敲桌面。叩三下。不是命令。是节拍。节拍之后,院外甲士动作齐出。无数柄刀同时出鞘,又不落。刀锋在空中保持同样的高度,同样的角度。门外人影被拦在影里,门内声息被推到最里。空气像被分成两半。

他向后退半步。让开中堂正中。他看着门口。他在等一件东西。

“鸩”来了。她从廊下的影里出来。衣角尚有露,鞋底无血。她把袖中的绢袋双手奉上。袋口的红绳已解。她没有看郭嘉。她把袋放在案上,像把一碟冷盘轻轻推到主位近旁。她把那枚被按深一分的铜印放在袋旁。印面向上。她把薄刃横按在印与袋之间,像在盘与盘之间摆上了一根界箸。

郭嘉点了点头。他没有伸手。他看着这三样。袋。印。刃。他缓缓道:“第一道菜。”

话音极轻。却穿过梁木,穿过砖缝,沿着“许都是鼎”的腹线往外散去。散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散到宫里那间灯火万盏的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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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曹操的手正悬在酒盏上方。他没有喝。他在等。等到那股沿着暗纹逆流而上的“气”终于抵达席前。他的掌心忽然一暖。他知道第一道菜到了。他把盏轻轻放下。把手掌落在席前那条白绫上。白绫冷了一瞬,又热了一瞬。热里透出一股血的腥甜。

“诸公。”他开口。殿内无一人敢抬头,只有每个人的心在衣襟里撞。“席先从国舅府起。”

王子服的指尖颤了一颤。董承的袖口在暗里紧了一紧。他们谁也没有出声。白绫在他们眼前微微收缩。像一条河被拽紧了河床。像某件旧事被突然拉回了当下。

“鸩”的绢袋在国舅府案上被轻轻打开。袋里不是金银,不是兵符,不是诏书。是一片片被剪下来的绫。每一片绫上都用朱笔写着一个名字。名字旁有一个极小的圈。有金圈,有黑圈。与那夜送出的请柬上的圈一模一样。圈之下有一行更细的字,几乎要嵌进绫的纹理里才看得清: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在某处,受某人之托,做某事。

那是“账”。不是一日之账。是几年十几年的账。是有人用自己的寿把每一桩借与还,一条一条缝在绫上。缝到指尖破皮。缝到眼睛昏花。缝到有一天把整卷绫放在观音脚下,祈一祈:“愿有一日,有人来算。”

郭嘉看着那一枚枚圈。金圈,黑圈。留,斩。他把铜印拿起,把印面一一按在这些绫旁。印面深处的“董”字每按一次,就平一分。最后一次按下时,“董”字与印面齐平。他把印放下。叹了口气。极轻。像夜里风吹灭了一盏灯又不忍心,替它用手护了一护。

“许褚。”他道。

许褚应声而入。无声。像一块山移动。

“把这袋子送去。”郭嘉指了指绢袋,又指了指“许都为鼎”的某个方位,“按节拍。”

许褚略一点头。他转身,步出中堂。外院的刀锋在他肩头升起又落下,像潮起潮落。潮带走了挂在门廊下的几串风铃的影。铃未响。

“鸩。”郭嘉转向她。

她抬眼。眼里没有风。只有黑。

“你留。”他说。

她点头。

郭嘉看了一眼内西院那缕尚未散尽的香烟。烟在屋脊上绕了一个小小的圈,又散开。他在心里说:欠你的,记下。他把斗篷拢上,转身出门。门外夜还深。深得像可以把人整个人吞掉。可他没有被吞。他一脚跨过门槛,像跨过了一道很久以前就在心里的线。线的另一侧,是第二道菜将要端上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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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府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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