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玄德奔逃,血祭开宴(2 / 3)
朝帷拱手,不深。帷后的暗纹应声一停,又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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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城心,法台不在大街,不在闹处,而是在城隅一处旧射圃。竹篱围出一片小空,地上先铺了沙,沙下有薄薄一层油纸,油纸下又压了碎瓦与锯末。刀匠磨刀不语,石上水声比刀声更清。掌刑的司事把青布覆在台沿,手背上的老茧显出一圈淡白。
第一队甲士来时,脚步很齐。殿后一人头覆黑巾,衣服洗得发白,袖口却有一道抹不净的白。阿芷在篱外看了一眼,目光平静。她记着这个袖口,昨夜在“叩”台前看过一次,今日在薄镜的斜光里又亮过一次。如今第三次,便成了“证”的最后一笔。
郭嘉没有到法台。他站在更远的地方,靠着一棵不成材的槐,听风。风里有两种味:铁的,血的。他把粗茶抬到唇边,抿了一口,涩从舌根压下去。他遣走身边的侍者,只剩自己一个人站着。阿芷于篱影里把目光移向司事的手——那只手正把青布压得平,无折痕。
褚姓小吏推至台前时,第一次回头。他想找人对视,没找着。第二次回头,他看见篱外那只菜篮——画皮已经离开,只留一截断豆线搭在篮沿上。他抬手去摸袖口,粉色在指腹下越抹越亮。他笑了一下,笑意极薄:“原来是这点‘白’。”掌刑的司事问:“可有话?”他摇头:“无话。”刀落,极快,极准,像从风底下一闪而过。血被沙接住,声音很小。阿芷侧开半步,目光里没有波澜。她背后,一面小小的薄镜正斜着躲开那一瞬的光。
这就是“开宴”的第一刀——干净,短,不回响。篱外的风替它做了余声。风从旧射圃掠过,沿着墙根钻进巷子,在纸香与粥雾的缝里绕了一圈,再从几家屋脊上翻出去,翻到城南荒井的井圈,吹得井口上那一片泥皮轻轻起伏。
“刀落了。”孙乾在盐渠尽处抬眼看天,鼻尖里吸进一丝铁腥。他没有停,杖尖继续往前探。关羽在后,低低道:“闻见。”刘备只把绶尾按紧,压住那一瞬的冲动。他知道,这座城在用一种最冷静的方式告诉所有人:“法,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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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西堂,钟繇把“许都大阵·第一批血祭名单”折起,朱砂在折痕处裂成极细的红丝。荀攸把每一枚“位”签按在册角,按出一排不显眼的小齿。曹操低声:“只此一刀?”郭嘉点头:“只此一刀。其余,留到明日阳下,让‘位’自己坐。今夜,刀是‘信号’。”
曹操看他一眼,笑意极薄:“你借风、借香、借镜,连‘信号’也要借。”郭嘉回笑:“借得越多,人越少动手,城就越稳。”
阿芷进来,把三枚小记号放进木匣,匣盖合上,声极轻。她低声禀:“覆柳桥‘疫’再传一遍,巡街绕道;南门荒井无事;驽马出了榆阴,走得稳。”
“好。”郭嘉把盏放下,“让风继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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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另一头,董府灯亮着,亮得刺眼。王子服对着灯立了很久,终于长叹一声,系紧衣带,推门出去。种劭坐在门槛上,双手扣在膝上,面上镇静,眼底的火线却在一点点拉直。他听见远处铁甲的潮声,又听见一阵短促的木鱼声,长、短、短、再一长。他笑了一下:“是他。”没有起身。吴子兰在廊下低头走过,拱手:“君侧既清,位自守。吴某,走了。”脚步稳,像每一步都落在自己画完的格里。
董承把手按在衣带结上。那一点痛在血里浮浮沉沉。他知道“刀”已落,但不是他的。他又看了一眼天空,那条“呼吸”的暗纹仿佛从帷上移到了天上,薄到几乎看不见。他拱手,朝城心方向一拜:“明日。”然后直起身,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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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仓外,驽马被牵上路。孙乾牵缰,刘备执杖,关羽押后。三人的影子在地上并成一条,又分开。远处有犬吠,吠声短。拐角处,一人踉跄着从赌坊门口被人推出,喊娘病,往家跑。卢直。风在他耳边来回绕,一会儿带粥香,一会儿带铁腥。他从荒井旁掠过,鼻子里“哼”出两个喷嚏,脚却比骂人话跑得更快。刘备站在榆阴下,看着他背影消失,低声:“有人替我们按住了风。”关羽点头,不言。孙乾回身看了一眼许都:“有人替我们把风改了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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