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一场为亡魂奏响的“安魂曲”(4 / 6)
那人知道跑不掉,就把‘活’递给了一个可以活的人。既如此,便成全他。”
“你说心软是痛,不是弱。”她道。
“今夜,我允许自己痛一处。”他说。
她没有再言语。她把第三阕收紧,末尾一粒音像星,挂在夜里不落。她抬眼看月。月没有动,动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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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正。宫城中的几处门同时发出轻响。不是重兵压境的巨响,是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咔嗒”。这世上许多生死,都是在这样的“咔嗒”里完成的。
东掖门,一名校尉拧开腰间系袋,系带落下。他弯腰去拾,身后的影子向前半步。他没有回头,只是把腰带握在手里,仿佛这仍是一件琐事。他站直,喉间轻轻动了一下。影子停。再停一息,影子绕到了他前面。两人目光撞在一起,无声地互致其意。那意很老:你知道,我知道。校尉把腰带重新系好,背向影子。他的背脊挺直,像一根新削的竹。他向前走了两步,影子把刀按回鞘。今夜要下刀的地方很多,刀要分配给该分配的人。不要多,也不要少。多,是徒伤;少,是失误。
西华门,夜直太监抬手掩了一个哈欠。哈欠未完,指间突然一麻。他低头,手上不见伤口。半盏茶后,他在廊下坐下,像是终于可以歇一歇。他没再醒。仆役早起,看见他靠着柱子睡着了,便把他衣襟抻平。衣襟上有一圈极淡的粉。仆役用袖子抹了一下,粉抹掉,袖上留了一点亮。那亮不是金,是命运在衣料上擦过的一丝静电。
宣德坊那宅,主位的男人在屋里站着。屋外已走空,只余窗纸颤。他把手伸到灯火上,指尖烤得发红。他笑,笑很短。他知道刀会来。他也知道刀在哪里。他在等。门外的脚步停下,像一支箭在弓上拉满又忍住未发。男人收回手,吹灭了灯。黑里,他把头向后一仰,喉结在黑暗里滚动了一下。这是一个人仅剩的仪式:用自己的喉在黑暗里对黑暗点头。门开。风起。刀落。落得干净。干净是对死者最后的尊敬。
祠庙里,香终于点上。香烟盘旋而起,绕过那层厚灰,掠过铁砂。铁砂的方向在烟里被看清了一瞬。看清,便够了。庙外,画皮抬眼,向夜行一礼。这礼是给死者的,也是给自己换过的脸。他转身,走向下一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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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第四阕启动。蔡文姬把右手食指轻轻压在第一弦徽外,左手微颤,指下发出一串细碎的颤音。那颤像雪落在瓦上,一瓣瓣,一层层。她把琴音铺向城,把每一声轻轻放在应该放的屋檐、门楣、石阶、书案上。她不问是谁。她只按着一个节拍:生,死,名,去。她的眼在月下显得很清。清不是冷,是透。她透过夜,看见许多“名字”在音里松开,从书页上、帛上、衣带上、口舌上松开。松开之后,它们就轻。轻,便可以被风带走一点。
郭嘉在她侧后站定,背手。他不数人。他数“位”。每一处位被填上了,阵就完整一分。阵完整,不靠尸体靠得有多少,而靠每一处“位”的准确。他在心里一一过:东市、南门、祠庙、宣德坊、北角……每一处都给出一个极轻的回声。回声合在一起,不是喧嚣,是一首几乎被抑止的合唱。
忽然,他在心里停了一下。他想起那少年。他想起那只木片。他在心里把那一处“位”挪开,空出一拳之地。阵还完整吗?完整。只是从这一刻起,他知道它的某一枚齿轮上,会有一个极小的缺口。缺口不会立刻让机器停下,却会在某个夜里,让一个人从刀下走过,带走一缕风。
“该落尾音了。”他道。
蔡文姬应声。第五阕是尾声。她把所有的空都收紧,把所有的亮都按低,把所有的冷都温热一些。她的指下给了死者一个“坐”的位置。坐,不是跪,也不是卧。坐是还带着体面。哪怕体面只在琴上有。
曲尾最后一粒音,她没有立刻放。她把指尖贴在弦上,让那一粒音不响而在。那一刻,城里最后一扇该关的门关上,最后一盏该灭的灯灭了,最后一双该合的眼合上。合上,不再睁开。
她松指。那一粒音终于落下,落得轻,轻到像一片雪花终于找到它的屋檐。曲止。
风像听见了什么,往回退了一步。河水也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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