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一场为亡魂奏响的“安魂曲”(3 / 6)
。一滴。很小。像现在这盏灯里的火苗。他把灯举高,灯油摇了一下,火苗跳了一下。他用力点点头,对黑衣人道:“我看见了。”
黑衣人接过灯,拨灭。灭得干净。干净才不会留下多余的烟。他低声道:“请。”
宫衣的人转身。他的脚步没有变快,也没有变慢。他想起少年时父亲教他如何在家庙里行礼。每一步该落在哪一块砖上,足尖该对着哪一根线。他就照那样走。走到第三步,身后有人轻轻叹了一声。叹息像弦上的滑音,短短带过。他知道,从此以后,世界里少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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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那宅夜饮已散。散得很自然,像大雨前风吹落树上的几片叶。门内留下两人整理杯盘。一个小厮提了一壶冷水进来,忽见桌下一抹亮。亮不是金,是银。是一枚针。针极细。他蹲下去,用指腹去摸,针粘到了他的皮上。他微微一痛,缩手,低声骂了一句。他把针抖掉,抹了抹指头。他不知道,这一抹,将把他从“名单”里抹掉。他不是目标。他要活。活着的人,总要更多一点。
后窗外,画皮从阴影里走出。他伸手把窗沿抚平,像抚一只小兽的背。他不看屋里,他看玻璃上的水汽。水汽上有一个圆。圆是盏沿留下的。盏沿有粉。他伸指在圆上写了一个字,只有半个笔画,然后用袖子轻轻一抹。抹去。他转身,走入巷深处。他的脸在春风里换了一次。换得像夜里换了一层被,温度几乎不变。
油坊那边,火已经“吃”完那层该吃的油。吃完,它自己就灭了。灭时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噗”。仿佛它从来没有燃过。真正的火在别处。它从“粉”上蔓延,不烧东西,只照亮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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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第三阕走到中段。蔡文姬忽然停了一瞬。不是错,是她听见了什么。远处传来两下“铁对石”的轻响。马还在等。等与动之间,城像被人轻轻拎了起来,又轻轻放下。
“该收尾了。”郭嘉道。
她点头。她把手移到更靠近琴徽的地方,音更细更亮。细到可以穿过一层厚厚的门,亮到可以在盲人眼里留下影。她弹给城,也弹给那些还不知自己将“成为亡魂”的人。她不为他们辩白,也不为他们求情。她只把路指给他们走:从门到门,从影到影,从名到无名。
曲尾初起,忽有脚步踏碎砾石的微响。一个少年从芦苇后露出头,衣襟脏,眼很亮。他看见琴,看见人,愣了一下,想退,又不敢退。
“你是谁?”蔡文姬问。
少年张了张口,没出声。他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他攥着拳,拳里紧紧攥着一只小木片。木片上有一个极小的刻记,像一条蚯蚓。他的眼不看人,只盯着木片。他的唇动了两下,才发出声:“我……我找河滩。”
“找到了。”郭嘉道,语气平静,“你要把那片木交给谁?”
少年摇头,像被人问住了。他不敢看郭嘉的眼。他只把木片举高,指尖发抖。蔡文姬看见他手背上有细细的划痕,像被纸边蹭的。她忽然想起西市的纸店。她看一眼郭嘉。郭嘉点头。
“把它给我。”郭嘉伸手,手心向上。
少年犹豫。他的眼在琴与那只手之间来回。琴静,手也静。风把他额前的发吹开,露出一截细长的疤。疤很浅,像一种提醒。他咬牙,把木片放到郭嘉手里。木片轻,像一片落叶。郭嘉看都不看,就把它递给蔡文姬。
“劳你一弹。”他说。
蔡文姬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要让某一个“名字”消失前,听见一声属于自己的音。她把木片放在琴旁,手指按在徽外一线,拨下。那一声极短,短到少年还来不及记住,便已消散。可他忽然松了口气。他的膝盖一软,跪在砾石上。砾石硌得他生疼。疼把他从惶恐里拉出一点。他抬头,看郭嘉。郭嘉低下身,轻声道:“去北门外,找一个卖粥的老太婆。她会告诉你一个新名字。”
少年愣了两息,重重叩头,狼狈起身,跑进芦苇。芦苇动了两下,又静。静得像没人来过。
蔡文姬看着郭嘉:“你放了他?”
“他本不在‘名单’。”郭嘉淡淡道,“是另一个人把自己的木片塞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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