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天子之决,最后的“体面”(3 / 3)
日走路才稳。文若。”
“在。”荀彧上前。
“移两处粥棚至内坊门楣,再添一处在桥尾。”郭嘉道,“刻第二、第三块‘迁都告示’,贴在北坊与西门脚下。字要大,让‘人’看得见。”
“是。”荀彧应。他回首看了一眼旗,又去催太学生抄板。
天色向晚。曹操从侧门入。他站到天子后半步的位置,拱手:“陛下之令,臣已命中军传达。夜半‘启驾’之备齐,明日卯时出城。”
天子回身,看他。两人对视一瞬。曹操眼底的冷光收了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到极深的敬意。他低声:“陛下今日之三步,臣当记。”
“你记也好,不记也好。”天子平淡,“要紧的是你明日把‘安’字挑高,挑给人看。不是挑给朕看。”
曹操躬身:“谨记。”
天子要走,忽又停住。他看向郭嘉,末了问了一句:“你昨夜说,朕是药引。今日朕亲自伸手。你说——还要几剂?”
郭嘉沉默一瞬,不避,答:“一剂救今日,一剂救明日。再往后,要靠桥。”
天子点头:“好。朕明白。”他举了举手里的小麻囊,像是要让自己的手记住这份沉,“今日算朕的体面。明日体面在民。朕不夺。”
“陛下。”蔡文姬抱琴而来,先向旗一躬,又向天子一礼,“臣女有一言。”
“说。”天子看她。
“天在上,人在心。”她缓缓,“明日旗再高,也要留眼给人。不要令光太盛,刺了行路人的眼。”
天子微笑:“朕记。”他转身离去。步子仍慢,却比来时稳。
夜幕第一层落下。城中火起三处,在桥头,在粥棚,在旗下。太学生抄板的声音与伶官敲水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远远听去像是细雨。鸩送回一则消息:“袁人今夜不入,白斗篷止于城外。医者说,北来风偏干,明日适合行路。”
“好。”郭嘉把斗篷拢紧,“叫门子‘守’与‘记’替礼乐肆守夜。再派两名司吏守旗。”
“遵命。”
他回到偏殿。蔡文姬独坐案前,灯下把“残卷单”补了三行。她抬眼看他,指节轻触焦尾的尾部:“第三角,我按得很轻。你今晚别想得太快。慢慢睡一会。”
“睡不着也躺一会。”郭嘉笑了一下。笑得很浅。他的手腕上两枚小环与那缕细弦贴着脉跳动,像两个不言的提醒。他把手按在门槛上那一线被月光照过的地方,低声道:“明日,我用‘人’在前,用‘术’在后。”
“应当如此。”她把灯调暗了一格,“还有——”她顿了一顿,“你要记得今天陛下的这三步。不为他记,为你记。”
“我记。”郭嘉转身出殿。
夜更深。荀彧带两名太学生,在东门脚下钉上第三块板。板上新添一行:“过桥不止步,桥尽不回头。”许褚走过来,戴着盔却没有披甲。他看着板,点了点头:“写得好。”
“许将军。”太学生挺直了腰,笑得有点傻。许褚也笑,拍了拍他的肩:“明日你在桥头念字。要念得让老远的人都能听见。”
“是。”
城门上方,鼓点试敲三下。并非军鼓,是门鼓。门鼓声沉,像在作息一座城。风顺,从东来。旗影拉长,一直指到门洞。背半截门板的汉子把门板靠好,替孩子盖上一件旧衣。孩子在母膝上睡着,嘴角沾着一点白。他睡得很安,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了一天,终于找到了能把脚伸直的地。
郭嘉站在旗下,把“迁都告示”的最后一行再摸了一遍。那行写着:“凡榜,字要大,让‘人’看得见;‘神’不识字。”他笑了一下。笑不尖,也不冷。他把目光抬到天边。天边第一颗星露出来,像从井口反上的一粒光。那粒光不大,却够他在夜里辨方向。
段尾钩子:夜半将近,门鼓未鸣,天子独自立在旗下,把那只小小的麻囊握得更紧。他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句谁都听不见的话——“朕不躲在车里”。而偏殿里,焦尾轻轻颤了一下,像为明日要走的第一步,先在弦上按了一按。明日,旗挑得更高,桥走得更稳,体面在“人”,决断在“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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