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废墟琴音,众生百相(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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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半面染烟的汉子扯开嗓门:“天子驾到,自当赈恤!许昌在东,路远粮难,自此一路不知几日,若不趁今日给我们……”他话未尽,身侧同伙已揪住一个兵卒的腰袋。两股力在一只皮袋上角力,皮袋“嗤啦”一声裂开,几枚粗粮饼掉在地上,瞬间被从四面八方伸来的手按住。

风向变了。

郭嘉微微转首:“文若。”

荀彧立在他后侧半步,早一步从袖中抽出一卷薄册。郭嘉的声音极轻:“以天子之名,赈米三百石,立粥棚于宗庙东阶;以工代赈,清理宫道瓦砾者,给粟三升;以破秩序者,罪从军法。文书须立刻挂榜,张贴城内四处。——记得,先传到人群的耳朵里。”

荀彧颔首。两名司吏应声而出,携榜先行,奔向人群的潮头。一柄令箭抛向半空,像一道短促的闪电,许褚接住,高声喝道:“听令——!”他嗓子像铜钟,被火熏过的城墙也被这声震了一震,“天子赈粟!宗庙东阶立粥棚!敢冲抢军械粮秣者,斩!”

汉子们的眼睛里刚燃起的那点红火,被“天子赈粟”四字压住。紧随其后的“敢冲抢者,斩”,像一瓢冷水,劈头浇下来。人群在那一瞬间摇摆。饥饿与惧怕在嗓子眼打架,谁也说不出话。

这时,琴声忽而换了调。

先前的弦语清冷,如今转入徵音,像从冬水里升起的一缕薄暖。女子不言,指尖在焦尾上游移,一绺细碎的阳光落在弦上,琴音便一段一段地铺开来。曲不繁,只有四五句,句与句之间留有很大的空白。可就是在这空白里,人心慢慢往下沉,沉到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有人停了手,有人开始把地上的饼递回去。那群半大小子里,方才抠住兵卒腰袋的那一个,耳尖红了,讪讪把破袋递还。人潮像受了训的兽,晃了晃,向后退去。有人坐在地上,捂着脸,肩头一抖一抖。更远处有妇人抱着孩子,跟着曲子哼起哄来,声若蚊蝇,却把哭声压下去。

郭嘉看向琴下那女子。她的指尖像在水里行走,轻却稳。她忽而抬眸,目光像一枚细针,从空中挑住了他。

那一瞬,郭嘉只觉得胸口像被一根极细的线轻轻勒了一勒。不是疼,是一种“被看见”的违和。像原本藏在骨缝里的东西,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从缝里抽出来,摊在阳光下。观星策在他脑海深处悄然展开,星光如砂,默不作声。星砂里,女子的气息并非张扬,是极薄的一层水光,像春冰之上第一缕融化的水。水光之下,隐约有字,有符,有某种穿透“声音”的规则,正安静地注视着他。

——言灵。

他记起了一个名字,一个在许多旧卷里翻过、在许多传说里起落的姓氏:蔡。

蔡文姬。

她也在看他。那目光没有敌意,也没有亲近。像一面极干净的镜子,把他照了一下。镜子里照出来的不是衣甲与佩刀,而是一个无声翻涌的深渊。她的指尖在弦上微微一颤,琴声轻得几不可闻,末尾却留了一丝极细的嘶啸,如同夜风拂过刀锋。

“臣……有罪。”人群间,那个先前叫嚷的汉子忽地跪下,头砰地一声磕在地上,“饥不择言,乱了礼法……”

许褚用鼻子冷哼一声,抬手示意把人拖开,却见郭嘉伸掌,示意“留”。他看着那人,目光温凉:“饿了,便该吃。只是吃有吃的法。今日立粥棚,宗庙东阶第一锅粥,先给你们这些在火里把老母背出来的人。”

这句话像一枚温石丢进冷水。人群的眼里闪过复杂的光——疑,惧,喜,羞——最后合成一种很奇怪的安定:不必再抢了,抬头也不至于掉脑袋。司吏搬来大锅,水烟白白地升起。有人把自己破碗递上,有人就着手掌接。孩子被老娘抱到队伍前,捧着滚烫的稀粥吹气,笑得像一只猫。

曹操回身,看了郭嘉一眼。那一眼里有寒光,也有赞许。荀彧轻轻呼出一口气,袖中笔锋在纸上走了两行,把方才口谕一一记下,转瞬写成榜文,命司吏抚着墙把榜钉上。墨痕未干,风一吹,榜纸“哗啦”作响,像给城里加了几根骨头。

“这位女子——”郭嘉向前半步,鞋底碾着碎石,发出轻轻的声。他话没出口,便止住。他不该在此刻“认识”她。礼与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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