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文若的忧虑流水的黄金(4 / 5)
>曹军的营旗在远处起伏,像一排排黑色的树。
路上的石仍旧一块一块铺下去,木标又立起一根,上书:“正逆之界”
。
刻字的人手稳,每一笔都深。
旁边有学童站着念,念得认真:“正——逆——之——界——”
器材声、人声、鼓声、童声,都落入一条看不见的“账”
里。
那账不在簿上,在人的心里。
……
日偏西,荀彧又回到算房。
“今日流水”
,主簿很快报上来:“七千九百一十缗。”
荀彧点头,索性把“流水”
两字亲手写在簿上。
写完,他把绣着“令”
字的小印很轻地按在旁边,红印一落,他的指尖也落在那两个字上,停了半刻。
“文若大人,新令可否下?”
长随小心问。
“下。”
荀彧道,“影子柜,不许强禁,只许‘问名’。
丝票价,不许涨。
粥棚的姜,再添一把。”
“遵命。”
荀彧看着他们退下,忽然想起一件小事。
他在袖中摸到那只小铃。
那是他出入庙中时,为屏绝杂音而塞的铃,铃中亦塞了白绵。
他抽出白绵,铃声轻轻一动。
他似乎在用这点声,替自己压下一点急。
“二十天……”
他在心底默念,“二十天。”
……
夜半,曹操回营,甲衣未解,手还暖着马汗。
他在营门外策马停了半刻,望了一眼城北那条亮着火的线。
“讨逆路”
的工地上,火把排得极直,像一条火蛇伏在地上,向北探头。
火蛇之外,黑暗无边。
典韦护在侧。
曹操把手背按在火把举得最高的那个兵士的肩上,“辛苦。”
他又看了一眼那块被覆起的桥面石,问:“字刻了吗?”
“刻了。”
兵士声音在风里有些沙,“刻了‘正逆之界’。
夜里看不清,天亮就能看见。”
曹操点头,策马入营。
营中诸将散去,灯火不多。
帐内,荀彧已候。
“主公。”
荀彧起身,行礼,抬目时把那一点忧虑收得极深,只留下清亮。
“文若。”
曹操把手上的皮手套取下,置于案侧。
他未坐,“奉孝方才去了你那?”
“去过。”
荀彧答。
“他说什么?”
“他说二十天之内,给我看‘水’回来的路。”
荀彧微微一笑,“我请他给我一条线。
他给了。”
曹操“嗯”
了一声。
他想起午后郭嘉蹲在路边,手指按在夯实的土上,像按在某种更深的东西上。
他也想起荀彧在午前对他说的话——“火旺,锅要有米”
。
他在两者之间的某处停了一瞬。
荀彧看着他握着手套的手,拇指与食指之间,皮革被掐出了细纹。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却没有绕,“主公,粮草……”
他把那两个字重得像石,“照今日日耗,最多只能再支撑二十天。”
帐里静了一息。
风从帐缘吹过,灯焰平了一下,又立起来。
曹操的眼皮也在那一瞬轻轻抬了一线,眼底的光像刀背上擦掉的那一点亮。
他没有立刻开口。
他只是把手套放平,像把一块石头放在秤上。
他问:“前线?”
“进展缓。”
荀彧如实,“我们在‘败’,也在‘让’。
吕军入城,陈宫督兵,煞气正旺。
——罗盘,裂了第二丝。”
曹操笑了一下,笑意不至唇角,“他告诉你的?”
“他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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