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许都为鼎国都为阵(4 / 5)
嘉将“油坊”
三字记在“呼吸簿”
的“可制”
后,又轻轻添了两个字:“可用”
。
他知道,凡把灯抱在怀里的人,终究会回到阵里。
——
夜临,鼎火稳。
城像一口开始正经煲汤的锅,香气从盖缝里往外溢。
曹操在东廊立着,手背敲柱,敲出一个节拍。
节拍里没有杀意,只有行军时那种行百里不急一步的耐心。
“子奉。”
他忽道,“我有一问。”
“丞相请。”
郭嘉回身。
“许都为鼎,国都为阵,这个‘阵’与兵阵何异?”
“兵阵求胜,国阵求稳。”
郭嘉笑,“兵阵以杀去乱,国阵以‘序’化乱。
杀一次可清三日,序一回能安七年。
兵阵在野,国阵在城。
兵阵以旗,国阵以灯。”
“以灯。”
曹操口中咀嚼这两个字,忽地哈哈一笑,“好。
今夜灯不灭,刀不出。
明日第三日,账面要亮。
你可有‘卡’?”
“有。”
郭嘉提笔,在沙盘边缘写下四字:“许都四卡。”
“哪四?”
荀攸问。
“卡心、卡路、卡钱、卡言。”
郭嘉一一点过,“卡心在太学,问字;卡路在四门,钥印分离;卡钱在钱行,愿印独用;卡言在尚书台,四席不封,任其自换。
四卡并行,反扑至多三日。”
“若有第十日?”
曹操眼神里的笑意深了一分。
“第十日,”
郭嘉也笑,“法出鞘一次,足矣。”
曹操失笑,叹:“你这人,真是——”
话未尽,忽然止住。
他看见郭嘉指背微微一抖,像是有一阵冷从骨缝里钻出来。
郭嘉把这种冷压在笑里,笑得很轻,像一缕雾。
“我尚能行。”
他低声,“只要灯亮着。”
曹操不再问,只转头朝暗处:“恶来。”
“在。”
“今晚你不巡,只立在太学南墙灯下。”
“诺。”
典韦应,语如铁。
“许褚。”
“在。”
“北门不动,锁不响,也不许响。”
“诺。”
“卫峥。”
“在。”
“账开三处,夜里不收。
谁来问,先端灯。”
“诺。”
安排完,他拍了拍郭嘉的肩,指尖的力道不轻不重:“你去睡一盏茶的工夫。”
“稍。”
郭嘉笑,想起天子赠字,点头,“稍。”
——
夜更深,许都的灯像星。
焦尾覆绢,无弦之处透出一丝木香。
郭嘉回到小院,靠在榻边,合眼。
他刚要入睡,门外轻响三下。
鸩掠入,拱手:“两事。”
“说。”
“一,太学西廊那名簿吏,已自投灯下,交出油房缝中之纸。
纸非血书,是账单。
账单所涉,市署里一名小吏,姓祁。
祁某三个月前与北驿棚来往,疑为袁氏探路耳目。
已在灯下自写‘愿’,求赦。
二,洛阳旧部中一名琴者,今夜在城外驿站奏《折角》。
曲只五弦,缺角之声。”
郭嘉睁开眼,瞳仁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接到了。”
“须拿吗?”
“不拿。”
郭嘉摇头,“他弹‘折角’,是在告我:第三日要来拿‘角’。
他若入城,先请他去太学看灯。
灯下,弦自己会接。”
“诺。”
鸩退。
郭嘉靠回去,胸口那只手像灵敏的兽,探了探,确认灯仍亮着,便蜷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