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新都气象无形之手(3 / 4)
一口深井,井口很小,井壁湿滑。
月亮像一枚被擦亮的银钱,挂在井口上,照不彻底,却足以让人看见自己的影子。
郭嘉坐在小院的榻上,背靠着厚墙。
他的身体像被抽过筋,又像浸在冷水里,疲惫从骨缝里往外涌。
他想起白日那枚蜜枣,味道仍然失踪。
他竟生出一点荒唐的念头:若有一日,连痛也失了味,他会不会也变成自己所厌恶的那种人——只剩下算计?
风从墙头掠过,带来糙米的气息。
他闭目片刻,耳朵却分出两半:一半听风,一半听城。
那风里夹着很细的脚步声。
他没有睁眼,只轻轻道:“来啦。”
屋檐上落下一个影子。
那影子落地无声,像夜色生出的长根。
他矮身,拱手,“主公,名单上的第一个,已写‘誓’。”
“第一个,最容易。”
郭嘉睁开眼,月色照入他眸中,像两枚冰,“第三个,最难。”
“为何?”
“因为人心有惯性。
第一步向前,第二步疑,第三步才决定是不是跳。”
他停了一下,抬手示意,“去,告诉钱行,明日起将‘誓’字改成‘愿’。
愿者上钩,不愿者,也要让他知道不上钩的代价。”
“诺。”
“还有,”
郭嘉的声音更轻,“尚书台那位散官,别动。
先送他一只灯。”
“灯?”
“他屋里向来昏,给他灯。
他看清自己脸的时候,就会知道该往哪边站。”
影子点头,像翅膀轻抖,转瞬又融进屋檐上那一片黑。
夜更深了。
小院外,有人叩门,一声,停。
一盏灯随即亮起,又灭。
墙外的细语极轻:“誓,誓。”
有人在重复这个字,像在试探它的重量。
墙内的郭嘉没有动。
他在等另一个声响——来自太仓的西角,那儿有一把小锁。
他确定今晚它会响一次,清脆,很轻,像一只蚂蚁咬开了米袋。
那声响若出现,他便知道名单上有一个名字要换位置了:从“可用”
换到“可制”
。
若不响,明天早朝,他会当众说一个笑话,把那人的脸皮当笑点挂出来。
权力的刀不一定要见血,笑也能杀人。
“祭酒大人。”
墙外传来远远的脚步,停在门外,半个呼吸后退了半步,这是子烈的脚步。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恶来换防已定。
东门一更归许褚,二更归典韦。
殿中郎蔡某已按名单‘愿’。
钱行三家兑银顺利,唯南市‘盛义’拖延,掌柜远避。
另,市坊里有两拨人盯着太学旧址。”
“盯?”
郭嘉眉心动了一下。
“像在找什么。”
“让他们找。”
郭嘉起身,披衣,走到院门旁,手指搭在门闩上,感觉到木头里细微的潮气,“告诉恶来,太学不许点灯。
夜里更不要巡近。
让影子们盯,但只看,不动。”
“是。”
“再去告诉程公,明日与子初先去太学,再去尚书台。
先让他们见黑,后给他们光。”
他顿了顿,“还有,盛义掌柜不必追。
把他的账本送到他对门的‘长乐’去,叫对门替他兑。”
子烈答应一声。
脚步渐远。
院子又沉进夜里。
郭嘉靠在门边,低低咳了一下,胸腔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放,又攥。
他把这一切当作风把门帘吹起又放下。
只是在每一次放下时,他都提醒自己:别把呼吸当作理所当然。
月光移到墙角。
墙角那株石榴抽出今年的第二枝新芽,叶子薄,像一枚刚写上名字的誓书。
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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