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暴雨之前最后的宁静(3 / 4)
p>赤兔短距起落,四蹄落地时溅起一圈浅浅的尘。
他把戟横在臂上,笑:“明日,再吃一口。
吃在城外。”
陈宫拱手:“谨慎。
若他弓背在外,必有第二弦。”
吕布斜他一眼,笑意更薄:“狐疑,是狐的事;猎,是猎人的事。”
他把戟往肩上一搁,转身进帐,走到一半又回头看了一眼城影——他喜欢这城今日的“静”
,静,像在给他留面子;明日,他要让这面子记住半柱香。
夜未到,雨意先到。
城东巷子的牵牛花提早合拢,墙根的蚁路忽然换了方向,直奔屋檐。
鼓台里灯未点,窗纸已暗。
荀彧在案旁磨墨,墨极细,磨出的声像在一页薄冰上写字。
他把“铃所至,刀不越线”
再誊了一遍,压在案角,自己按了一下,像按在城的胸口。
郭嘉在另一侧把“黑书”
收好,顺手又把小木牌抽出来看了一眼——上头那行字已快被他自己的指尖磨出暗痕。
他忽然轻咳,袖中有细微的腥甜,他像没感觉,继续把牌压回书下。
七日,够了。
他对自己说。
—
夜色真的落下时,城里人各归其位。
城门洞里的乌鸦先动了一下,又伏回去。
许褚带人把梁木抬到城河两侧预置的洞口,抹净铜铆。
夏侯惇在墙阴里抽刀又入鞘,练习“怕”
的表情,练不久,自己笑了,转身对着墙,把笑压平。
曹仁把外环的缰再确认一次,不紧不慢,像用空手把腰带再挪上一个孔。
荀彧站在内府的檐下,听铃从内院到外院再回内院,铃不响,心响。
灯花忽然爆了一下,落下黑屑,他弹走,抬眼正好撞上郭嘉,两人一个像秤,一个像刀,默契地各自退半步——今晚,王道在前,霸道紧紧跟着。
郭嘉去了城头。
风更稳,于是更重。
他让传令官去把巡更的节奏换成“二短一长”
,不为别的,只为让人心和天的鼓点对上。
他又捡起沙盘里代表吕布的赤筹,看了看,没动,放回原处。
今天不推。
推在明日。
荀彧追上来,问:“还有什么要改?”
“把‘容易’留最后一次。”
郭嘉道,“夜里,北门再让出半条街,让他以为我们怕极了,路给他自己走。”
荀彧颌:“术藏于法。”
郭嘉笑:“法先立。”
子夜将过,雨仍未落,雷却在很远的云身里滚过一回,闷,不响,像有人捧着一面皮鼓在水底试拍。
远河的雾升高了一指,白得像一条铺开的道。
郭嘉把掌心覆在罗盘背上,像在给它一点稳。
他不看刻度,他听自己的心跳。
跳稳了,才不贪。
他低声:“天时。”
又道:“地利。”
最后一字,他说得更轻:“人和。”
——人和在对面:温侯要痛快,士卒要解渴,陈宫要自证不被牵着鼻子走。
三样凑在一处,便是他们的“和”
。
他从城头下到鼓台,路过北市的井,摸了摸石沿。
石沿微凉,像一块老骨头。
他忽然想起昨日那个停在井边多看一眼便咽口水的巡夜兵,想起那孩子哭得哑的“水”
字,想起酒肆案上那本被盐压住封皮的戏本。
他对井说:“明日,让他自己来。”
井当然不答,只把夜里最细的水汽送到他的袖口里,像一缕将熄未熄的香。
最后的宁静里,总要有人在数东西。
录事在数甲,老匠在数铆钉,营卒在数盐豆,程昱在数“断声”
,荀彧在数铃的间隔,许褚在数木桁,夏侯惇在数自己能忍住不骂人的时辰,曹仁在数外环的步幅,曹操在数这城的呼吸。
郭嘉也在数——数风换了几次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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