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主公之怒血洗徐州(4 / 5)
况他把指环戴回去的时候,我便知道——他不舍得让玉沾污。”
荀彧沉默一息,笑了笑。
那笑很淡,却把营里的风轻轻按住:“明日再行三十里,便入徐州界。
愿此‘孝’字,在风里站得住。”
——
徐州北境,一处渡口。
夜色被几十只渔灯晕成一片稀薄的白。
一个老渔翁放下竹篙,悄悄把船靠岸。
岸边早等着两个灰衣人,其中一人袖里露出半截玉石算盘,另一人把指关节在木桩上轻轻叩了三下,像自语:“一切皆可计算。”
老渔翁把一卷被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交给他们:“你们要的碑文描样。”
灰衣人接过,拂去纸面残水,看到那四字,手指微微抖。
他收起纸,扬了扬下巴:“赎你三年河税。”
老渔翁没接银,只咧嘴笑了笑:“不要。
我只要你们别再让人拦我这个渡口的路。”
灰衣人怔了怔,忽然点头:“好。”
他们转身要走,另一个灰衣人忍不住低声:“先生,真要认这四个字?”
带算盘的男子不答,脚步不停。
他的影子在渔灯的晕光里拉得很长,像一条长长的筹码。
他心里轻轻算:认,是为徐州;不认,徐州破得更快。
他忽然想起大禹治水的故事,又想起某人曾说“粮仓胜过刀剑”
的冷话。
指关节再次敲在掌心:一切……皆可计算。
——
次日午后,曹军抵徐州界碑。
界碑字迹旧而漫,草从碑缝里生出,像从旧伤里长出的新肉。
曹操勒马,居高临下。
他没有立刻下令拔碑,只让人清理杂草,再在旁侧另立一小木牌,写:“行此者,敬。”
他转马面向诸军,声若铁:“今日之‘血洗’,洗张闿与乱党之血;若有一人以徐州之民为仇,军法从事。”
军心一振。
若有人此刻仍暗暗遗憾“不能痛快杀掠”
,那遗憾也被“军法从事”
四字压得翻不了身。
夏侯惇举刀出列,猛一拱手:“末将请为前驱!”
“去。”
曹操扬鞭,“记住,你的刀,为名而举。”
夏侯惇应诺,拍马如风。
大军如潮涌入界,尘浪起又落,落在新立的碑脚,落进河道边的草根。
百姓躲在远处,看见了“孝”
字旗,看见了那块写着“敬”
的小牌,看见了沿途修整的井圈与桥面。
他们没有鼓掌,也没有欢呼,只是把门拉开了一条缝,把孩子从门缝里推出来一点,叫他们看。
孩子记住的第一样东西,是旗上的那个字。
黄昏,前锋探回急讯:张闿已东窜南折,似往陶氏腹地深处逃逸。
郭嘉笑意不达眼底:“跑吧。
你跑得越深,名字就越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喉间的痒又起,却被他硬生生按住。
他抬头看天,北斗还稳。
心海里那条红丝在北斗之下像一根被火烧过的弦,越拉越紧。
紧到极处,便该声。
他轻声对它说:“再近一点。
让我借你一刃。”
夜色压下,鼓由“行军拍”
改为“营坐拍”
,每一声都像从地里长出来。
井庙的香此刻在远方看不见,却在每个军士心里有了一个看得见的形状:一缕笔直的白烟,带着家人额头上的温度。
有人在营火旁把盔摘下,抚着盔顶的刻痕,自语:“明日,不乱。”
他旁边的同袍笑他:“说给谁听呢?”
那人把盔戴回去:“说给我自己。
说给家里人听。”
鼓声深处,有细若游丝的一响,像极薄的壳在黑暗里再裂一线。
郭嘉闭眼,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鼓拍合到一处。
他知道,明天与后天,不会少血,但不会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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