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4 / 6)
吃着不做。
谁动了谁,谁就“越礼”
。
所以他们宁可所有人都慢慢地一起坏,也不让某个“生猛”
的人先好起来。
【观星策】把这种“慢坏”
具象成斑。
一点一点,一圈一圈,向中心扩。
斑扩的时候,中军旗的光还在强撑,撑得人看不清底子。
若只看一眼的人,会被这层光晃得眼花,看多两眼的,会被虫影恶心得胃里翻潮。
看得像他这样久的人,就只想退开半步——不因为怕,而是因为知道,靠得太近,身上也会染上那层粉。
“你在看什么?”
那位先前的校尉又来了。
他显然绕了一圈回来,见郭嘉蹲在水沟旁,忍不住问。
郭嘉站起身,拱手:“看风,看泥,也看人。”
“看出什么了?”
校尉语气里带上一丝好奇。
他今日巡营连着拦下了两回要紧的小祸,心头舒畅许多。
舒畅的人,嘴边的锋利就会收一收。
“看出‘香’太多。”
郭嘉笑了一下,“香太多,就有人头晕。
头晕的人,容易摔跤。
摔在谁面前,不好看。”
校尉沉吟片刻,忽而压低声音:“今日你见得够了,走吧。
再往里,就有你不该看的东西。
你看见了,不是你死,就是我麻烦。”
“受教。”
郭嘉再躬身。
他转身的时候,校尉忽然叫住他:“等等。”
他从怀里摸出一枚极小的铜钮,拇指大小,递过去,“你拿着,遇到我的人,报这钮,就放你过去。
只管今日有效。”
“谢。”
郭嘉没有多言,接过铜钮,藏在袖里。
铜钮不值钱,但值一条路——一条可以在必要时从旁道绕开的路。
他沿原路退回,经过那处补给点时,又看见那瘦汉。
瘦汉起身,背麻袋,眼珠飞快地转了一下,仍旧没动那把小刀。
他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他在等人乱。
他在等“香”
更浓一点时,手伸出去没人看见的时候。
郭嘉没有留,也没有劝。
他不是这里的刀,也不是这里的秤。
他的秤在别处。
他的刀要用在更硬的骨头上。
若今日动这一把小刀,就等于往这座漂亮得要命的幕布上捅一个洞。
洞一开,风就会直灌进去,把那些爱脸的人吹得狼狈。
他可以做,他也会做,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方向也不对。
他回到粮道。
风从西北往东南压,尘土低飞。
押运车列往回走,牛鼻子里喘白气,车轮在他昨夜开的浅槽里轻轻一颤,又稳了。
那位押运队副远远抬了抬手,意思是“记你一功”
。
郭嘉点头,不领。
他今日领了太多“看不见”
的情。
情多了,不好还。
他走到外营的土埂上,再一次回望袁氏大旗。
金光依旧,鼓声依旧,香依旧。
只是他在心里把这面旗当作了另一件东西:一只精美的棺。
棺材用最好的樟木,漆得亮,雕得细,抬出去时锣鼓喧天,圆滚滚的红绸缎从棺顶垂下,遮住了木头本有的气味。
旁人看见的,是风光,是体面,是“礼”
。
只有肩下的人知道,木头沉,且空。
他收回目光。
心海里的卷轴缓缓合上,像把一把冷刀收进了鞘。
刀身上有四个字,沉得很:不可近身。
暮色将起,他回到外营偏帐。
文士未在,只有那位都尉在烙袋口的“封志”
。
烙铁落下,袋口上闪过一圈极浅的风纹。
都尉看见他,抬了抬下巴,像是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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