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与张凌云的谈话(一)(1 / 3)
帝都,首相府官邸,书房内,1924年1月7日,晚八时许。
元旦刚过,帝都的严冬正盛,窗外是漆黑凛冽的夜空,偶尔传来远处街市模糊的喧嚣,更反衬出首相府书房内的寂静。壁炉里的木柴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照在深色桃木镶板的墙壁和满架的精装书籍上,却驱不散房间深处那股沉甸甸的、积累了近半个世纪的权力与疲惫交织的气息。
帝国首相李光,这位自1874年、年仅二十四岁便执掌联合帝国最高行政权柄、至今已近五十载的老人,并未像往常一样坐在那张巨大的、堆满了待批文件的红木办公桌后。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常丝绒便服,靠在壁炉旁一张宽大的、皮质有些磨损的安乐椅里,膝盖上盖着一条厚厚的苏格兰格纹毛毯。他那张饱经风霜、布满了细密皱纹的脸上,此刻没有了往日出现在帝国议会讲坛上或接待外国使节时的锐利与威严,只有一种深彻骨髓的倦怠和宁静。他手中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白气的热茶,目光有些涣散地望着跳动的炉火,仿佛在凝视自己漫长而波澜壮阔的一生。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进来。”李光的声音略显沙哑,但依旧沉稳。
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位年轻的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身姿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但眼神中又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沉稳和审慎。他叫张凌云,北方党新生代议员,帝国议会中最年轻的成员之一,以其在财政委员会对预算案的精辟分析和清晰的逻辑思维而初露头角,被党内一些元老视为可造之材。
“首相先生,您找我?”张凌云走到距离安乐椅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李光缓缓抬起头,目光从炉火移向年轻人,仔细地打量着他,那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他指了指壁炉另一侧的一张单人沙发:“坐吧,凌云。不必拘礼,今天只是随便聊聊。”
“是,首相。”张凌云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拘谨。书房里弥漫着旧书、雪茄和淡淡药水混合的特殊气味,这是权力核心地带独有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李光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热茶,然后轻轻将精致的景德镇瓷杯放在身旁的小几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炉火,仿佛在组织语言,又仿佛在积蓄力气。
“凌云啊,”良久,李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老人特有的、看透世事的沧桑感,“今年,是华夏历多少年来着?哦,按新历,是1924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我接手这个摊子的时候,你父亲……嗯,你祖父恐怕都还是个年轻人。” 他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感慨。
张凌云谨慎地回应:“是的,首相。您为帝国服务了近五十年,功勋卓着。”
“功勋?”李光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干涩,没有任何喜悦,“不过是坐在这个火山口上,熬了五十年罢了。”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张凌云,“凌云,你觉得,治理联合帝国,最难的是什么?是平衡帝都的北方党和魔都的南方党?是应付议会里那些整日争吵不休的议员?还是应对虎视眈眈的英国、法国、美国,甚至是我们那个看似合作、实则暗藏机锋的‘合作伙伴’俄国?”
张凌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宏大问题问得一怔,他迅速思考着,谨慎地回答:“首相,我认为……最难的是在保持帝国庞大体系高效运转的同时,平衡各方利益,尤其是在当今世界格局如此脆弱的多极化形势下,确保帝国的领先地位不被撼动。”
李光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安乐椅的扶手。片刻后,他缓缓说道:“你说对了一部分,但没说到根子上。最难的是……人。是人心,是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争斗。”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沉重得仿佛承载了整个帝国的重量,“北方党要重工业,要军备,认为只有钢铁和战舰才能保证安全;南方党要商业扩张,要自由贸易,觉得金钱才是帝国的血液;南洋党盯着东南亚的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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