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土山铁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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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西北十里,土山。

此山不高,却似一座深陷于钢铁沼泽的孤岛。

羯军大营的灯火如贪婪的兽瞳,里三层外三层,将土山围得密不透风,连寒风似乎都被那密密麻麻的营栅与刁斗割裂成呜咽的碎片。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浓重的血腥味、泥土被反复践踏后的土腥味、以及一缕缕未散尽的硝烟与皮肉焦糊的恶臭。这里,在昨夜经历了一场彻底粉碎希望的惨烈厮杀。

记忆中的画面仍灼痛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眼睛:大将牛黄,这位以勇猛著称的北唐悍将,决意趁夜色撕开一条生路。

他集结了还能行动的士卒,像一柄沉默的尖刀,悄无声息地刺向看似松懈的羯军南营。

然而,他们踏进的,是羯军统帅巩喜碧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就在距离敌营不到两百步,那片被月光照得惨白的开阔地上,仿佛地府之门洞开!一声凄厉的胡哨划破夜空,紧接着,是弓弦集体绷放的可怖闷响——“嗡”!

不是稀疏的箭矢,而是真正的“瓢泼大雨”。从前方、左翼、右翼的黑暗中,数以万计的箭镞腾空而起,织成一张覆盖天穹的死亡黑网,带着刺耳的尖啸倾泻而下!那声音,仿佛无数恶鬼在同一瞬间尖嚎。

冲在最前面的北唐军将士,如同遭遇无形巨镰的麦秆,成片扑倒。

许多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钉死在地。牛黄身披重甲,挥舞长戟拨打,但箭矢太过密集,来自太多方向。一支、两支……噗噗的入肉声沉闷而连续,他雄壮的身躯剧烈颤抖,最终被足足二十余支长箭贯穿,如同瞬间长满了钢铁的荆棘。

他拄着戟杆,怒目圆睁,望向敌营的方向,鲜血从甲胄缝隙中汩汩涌出,竟一时未曾倒下。

紧随其后的副将李风华,也被数箭射中,其中一箭穿透他的护颈铁片,直入肩胛,他闷哼一声,从马上翻滚落地。

“将军!!”后军的张占目眦欲裂,他拼命挥刀格挡,刀锋与箭镞碰撞出密集的火星。

他嘶吼着下令撤退,亲自带敢死队冲上前,拼死将牛黄那早已气绝却依然挺立的遗体,以及血泊中呼吸微弱的李风华抢了回来。

羯军的战鼓随即擂响,埋伏的步骑如潮水般涌出掩杀。北唐军本就饥渴交加,士气低迷,遭此重创,更是溃不成军,留下满地尸骸,狼狈退回土山之上。

土山,此刻已成绝望之丘。

牛黄的遗体被平放在一处背风的岩壁下,他双眼怒睁,凝固着最后的战意与不甘,身上箭杆已被折断,但箭镞深深留在体内。

李风华躺在旁边,身中五箭,伤口流出的血已呈暗黑色,显然箭上有毒。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杂音,嘴唇乌紫,意识模糊,只在剧痛袭来时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医官!快找医官!”张占吼道,声音沙哑。

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和寒风的呜咽。随军的几名医官早已在连日的混乱中或死或散,仅存的药箱也不知所踪。

士兵们只能用撕下的肮脏衣襟,徒劳地试图堵住李风华汩汩冒血的伤口,但对于那些深入骨肉的箭镞,他们束手无策。

张占踉跄着走到高处,脚下是碎石和冻结的血渍。他望向山下,羯军营火连绵,如同环绕着墓地的无尽鬼火,阵阵嚣张的胡笳与狂笑声隐约传来。山下是生龙活虎的四万敌军,山上呢?

伤亡数字很快报来,低沉的声音透着麻木:“将军,昨夜突围……又折了五千三百余兄弟。能……能勉强站起来的,不到九千。重伤号……约有两千,缺医少药,恐怕……”

张占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地、缓缓地吐出一口白气,那气息瞬间消散在寒冷的夜空中,如同他们渺茫的希望。

看来,这里便是我老张和弟兄们的埋骨之地了,这个念头冰冷而清晰。

他不禁想起那个总是带着几分莫测笑意,却能屡创奇迹的赵范。

若是他在,会如何破局?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苦涩——远水救不了近火,等不到任何援军,明日太阳升起时,恐怕便是他们所有人的死期。

转身,目光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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