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月下密谈,一问诛心(3 / 4)
“主择臣,臣亦择主。”
诸葛亮走到他们身边,目光投向云雾缭绕的山下,那里,是战火纷飞的中原大地。
“非大志向、大仁德者,不足以托付我等毕生所学。”
庞统嗤笑一声:
“志向?仁德?孔明,你太天真了。
袁本初四世三公,志向够大吧?结果如何?色厉内荏,外宽内忌!
刘景升坐拥荆襄,以仁德自居,结果又如何?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这世道,讲的是铁与血,是权谋与刀剑,你那套仁义道德,不过是画饼充饥!”
“士元。”诸葛亮没有动怒,只是轻轻摇着羽扇,眼神愈发深邃,
“你只看到了术,却忽略了道。
无道之术,如无根之木,虽能繁茂一时,终究难逃倾颓之运。
唯有仁德为根,大义为干,方能聚天下人心,成不世之业。”
他顿了顿,羽扇轻轻一指,仿佛在虚空中画出了一副波澜壮阔的图景。
“北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已占天时,不可与争锋;
东有孙权,据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已占地利,可以为援而不可图。
我辈所求之明主,必将取荆、益二州为家,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明主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仿佛蕴含着某种洞穿未来的魔力。
那便是后来名震天下的《隆中对》的雏形,是他们少年时代最激昂的梦想。
那时的徐庶,听得热血沸腾,只觉得胸中豪情万丈。
他站起身,望着诸一遇风云便化龙的卧龙,郑重地问道:“孔明,若真有此人,你我当如何?”
诸葛亮转过头,他清澈的眼眸中,映着漫天云霞,也映着徐庶和庞统的身影。
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真挚,那么的纯粹。
“自然是……”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死而后已……”
徐庶猛地睁开双眼,梦境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草庐前那句石破天惊的誓言,依旧在耳边轰然作响。
手中的“断愁”剑,不知何时,已变得冰冷刺骨。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他缓缓地将长剑归入鞘中,“噌”的一声轻响,仿佛一个时代的终结。
他终于明白了主公陆昭的深意。
主公问的,从来不是什么忠诚的悖论,而是一个更残酷的现实:
当年的“隆中之志”,在诸葛亮的心中,究竟是一份可以为天下苍生而灵活变通的“理想蓝图”,还是一份必须绑定在刘备身上、至死方休的“君臣契约”?
如果他选择的是前者,那么汉中与西川,便有真正联手,共抗曹操,匡扶天下的可能。
他徐庶此行,便是去巩固这份以“共同理想”为基础的盟约。
可如果……他选择的是后者呢?
那便意味着,在诸葛亮的心中,“兴复汉室”这个宏大目标,已经与“辅佐刘备”这个具体行为,画上了永恒的等号。
任何阻碍刘备一统天下的人,无论其志向多么远大,无论其治下百姓多么安康,都将是敌人。
到那时,汉中,这个横亘在刘备北伐道路上的新兴势力,便不再是盟友,而是……必须拔除的钉子。
昔日的故友,将成为真正的死敌。
徐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尽了少年时代的意气风发,也叹尽了对现实无奈的伤感。
他站起身,走到铜盆边,用冷水洗了把脸。刺骨的冰凉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和友人在山巅纵论天下的少年了。
他现在是汉中长史,是主公陆昭最信任的臂膀,是身负着整个汉中安危的使节。
他此去成都,要带回来的,不仅仅是一纸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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