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灯传草记(上卷)(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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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能说话,这一身剪纸技艺,难道真要埋在黄土里?松烟依旧在灯芯上缭绕,她却第一次觉得,这烟火气,竟如此灼人。

第二回 喉痹困巧匠 徒忧艺脉断

翠儿失声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米脂县城。那些等着她剪纸的乡邻,虽惋惜却也通情达理,没人催着要活儿,反而时常送来些吃食,宽慰她安心养病。可翠儿心里的焦虑,却一日重过一日。她的徒弟们,大的不过十六七岁,小的才十岁出头,虽个个心灵手巧,却都还没学到她剪纸的精髓。尤其是“百灯图”里的“转灯”技法,需得口传心授,指尖的力度、转弯的角度,差一分便失了神韵,没有声音的指引,徒弟们练得格外艰难。

大徒弟青禾,是翠儿三年前收下的孤女,性子沉稳,手也最巧,最得翠儿真传。看着师父日渐消瘦的面容,青禾急得茶饭不思。她想起师父之前常说,“剪纸如行医,既要懂纸性,也要懂人心”,师父不仅剪纸技艺高超,还懂些民间草药的用法。去年村里的王婶生了乳痈,红肿疼痛,连衣裳都不敢碰,求医问药都没见效,是师父让她去沟里采了些蒲公英,洗净捣烂,敷在患处,又用蒲公英煮水让王婶饮用,不出五日,乳痈便消了。还有邻村的虎娃,夜里总哭闹不休,师父说他是心脾两虚,让虎娃娘用酸枣仁煮水给虎娃喝,喝了半月,虎娃便睡得安稳了。

青禾寻思着,师父懂草药,如今自己病了,何不请位老中医来看看?她打听着,得知三十里外的桃花镇有位姓赵的老中医,擅长诊治喉科疾病,便揣着自己攒下的碎银子,天不亮就出发了。陕北的山路,崎岖难行,青禾穿着布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黄土坡上,露水打湿了裤脚,冷风灌进衣领,她却丝毫不敢耽搁。走到半路,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黄土路变得泥泞湿滑,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磕出了血,却只是揉了揉,又继续往前走——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请赵大夫来,治好师父的病。

赵大夫年逾花甲,须发皆白,诊脉时手指沉稳有力。他给翠儿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咽喉,问道:“姑娘平日里是不是常熬夜?身边可有烟火熏染?”翠儿点点头,青禾在一旁补充道:“我师父是剪纸艺人,总在夜里赶活儿,窑洞里常年点着煤油灯,松烟很大。”赵大夫捋了捋胡须,沉吟道:“脉细数而无力,咽喉红肿却不流脓,是典型的阴虚喉痹。熬夜伤阴,松烟耗气,肺胃阴虚,津液枯竭,咽喉失养,故而肿痛失声。此症非一日之功,需滋阴润燥、清热利咽,慢慢调理。”

赵大夫开了方子:沙参三钱,玉竹三钱,玄参五钱,桔梗二钱,生甘草一钱,薄荷五分(后下)。他叮嘱道:“每日一剂,水煎服,早晚各一次。服药期间,切忌熬夜、忌辛辣、忌烟火熏染。”青禾小心翼翼地把方子收好,谢过赵大夫,又顶着小雨往回赶。回到窑院,她按照方子抓药、煎药,翠儿每日按时服用,果然,咽喉的肿痛渐渐减轻了,面色也红润了些。可服了半个月,声音依旧没能恢复,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翠儿看着徒弟们练习剪纸时困惑的模样,心里越发着急。有一次,二徒弟杏儿剪“莲花灯”,花瓣的弧度总也剪不好,翠儿想指点她,却只能比划着,杏儿看了半天也没明白,急得眼圈都红了。翠儿叹了口气,拿起剪刀,亲自示范,可没有语言的讲解,徒弟们终究只能模仿皮毛。夜里,她坐在灯下,剪了一幅“孤灯夜影”,画面里一盏孤灯,映着一个消瘦的身影,纸的边缘剪得参差不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她忽然想起祖母说过,米脂的草木都有灵性,或许,能治好她病的,不是药房里的草药,而是山野间的某种灵物?这个念头一出,她自己也觉得荒唐,却又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毕竟,在这片黄土高原上,草木创造的奇迹,从来都不少见。

第三回 梦遇红萼仙 剪影映灵根

入秋之后,陕北的天气越发寒凉。翠儿服了赵大夫的药,身体虽有好转,却依旧不能说话,心情也日渐郁结。她常常独自坐在窑洞口,望着远处的黄土坡发呆,坡上的草木已经枯黄,只有几株沙棘树,挂着红彤彤的果实,在秋风中摇曳。青禾怕她闷坏了,每日都给她讲村里的新鲜事,给她读从镇上借来的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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