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何足畏惧(3 / 5)
用仅剩的右臂擦了把汗。
“郭先生说你要办学堂,” 老卒嘿嘿一笑,露出缺牙的嘴,“俺们这些残兵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正经事。”
陈二郎抱着捆麻绳从厢房跑出来,身后跟着七八个背着笔墨的孩童。李家阿姐正用湿布擦拭断碑,被熏黑的指尖在碑文中的 “仁” 字上反复摩挲。
“先生,这字念什么?” 有个瘸腿的小男孩指着碑上的字,他右腿比左腿短了半截,走路时像只踉跄的幼鹿。
苏羽刚要开口,却见阿福举起块木炭,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这是太阳,先生教过我的。”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晕时,老卒突然指着东边街口高喊。苏羽望去,只见十几个挑着水桶的妇人正往这边走,为首的婆子挎着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黍米糕。
“俺是张屠户家的婆娘,” 婆子把竹篮往供桌上一搁,粗粝的手掌拍了拍苏羽的肩膀,“张虎那小子是俺三侄子,他托人带信说,先生要办学堂?”
苏羽喉头一哽,看着妇人眼角的皱纹突然想起张虎。那个在追兵箭雨中射出三支利箭的汉子,此刻或许正守在某个烽燧的垛口,望着同一片被战火炙烤的天空。
“瓦片够了,” 陈二郎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少年手里捏着片鸽羽,是灰儿翅膀上掉下来的,“但窗户还没糊纸。”
暮色四合时,孔庙的窗棂上渐渐亮起微光。李家阿姐带着几个姑娘在糊窗纸,竹浆纸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柔和的乳白,将外面的喧嚣轻轻隔开。老卒们坐在门槛上打磨竹简,竹屑在暮色里簌簌飘落,像场细密的春雪。
阿福趴在供桌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黍米糕的碎屑。苏羽替他掖好衣襟时,发现孩童手里攥着块木炭,炭尖在供桌的木纹里,歪歪扭扭地刻了个 “家” 字。
夜半突然起了风,苏羽被窗纸的响动惊醒。他起身点灯时,看见神龛旁立着个黑影,银亮的月光从破门缝溜进来,照亮了那人腰间悬挂的玉佩 —— 是块雕着麒麟的羊脂玉,在乱世里这般贵重的物件,实在太过扎眼。
“奉孝说你这里缺笔墨,” 来人掀开兜帽,露出张清癯的脸,竟是那日在颍水岸边未曾露面的郭先生,“我从司空府库房寻了些,还能用。”
他身后跟着两个仆役,正往供桌上搬木箱。苏羽打开其中一口,里面整齐码着松烟墨,墨锭上的 “延平” 二字,是洛阳城破前最有名的墨坊印记。
“先生是?” 苏羽注意到他袖口绣着暗纹,那是汉室宗亲特有的云纹样式。
“姓刘,单名一个协字。” 男子拿起支狼毫,指尖在笔锋上轻轻拂过,“十年前在洛阳太学,见过令尊一面。”
苏羽心头剧震,手中的烛台险些落地。他望着眼前这个眉宇间带着倦色的男子,突然明白郭嘉染血的手帕为何总藏在袖中 —— 那上面或许不是咳血,而是替这位流亡的天子遮掩行踪时沾上的污渍。
“许县的孩子们,” 刘协突然望向窗纸外的星空,那里正有流星曳过,“不该只识得刀枪。”
天快亮时,刘协带着仆役悄然离去。苏羽打开最后一口木箱,里面竟是卷《仓颉篇》的孤本,泛黄的绢帛上题着 “建安三年秋”,墨迹里还能看见淡淡的泪痕。
“先生你看!” 阿福揉着眼睛跑进来,孩童手里举着支抽新芽的柳枝,是从井台边折来的,“它活过来了!”
晨光漫过断墙时,孔庙的钟声突然响了。是陈二郎找到的半截铜钟,用麻绳悬在残梁上,少年敲响它时,灰儿从屋檐下飞起来,断了的腿已经能勉强站立,在晨雾里盘旋成个小小的黑点。
苏羽站在阶前望着陆续赶来的孩童,他们手里大多攥着树枝或木炭,眼神里闪烁着他在洛阳城头见过的光 —— 那不是绝望的余烬,而是乱世里倔强燃烧的星火。
李家阿姐领着女孩子们在清扫庭院,老卒们把打磨好的竹简搬到廊下,张屠户家的婆娘又挎着竹篮来了,这次里面装着刚孵出的小鸡,叽叽喳喳地在供桌下跑来跑去。
“先生,该上课了。” 陈二郎将灰儿放在窗台上,少年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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